第1章 纵容
乾元二年春，紫禁城。
朝阳初升，金銮殿内朝臣们熙熙攘攘的地跪了一地。
“启禀陛下，今早西北有急报传来。”兵部尚书起身出列，拱手道。
李玄璟端坐在龙椅之上，凤眼微抬。
“念。”
“回陛下，西戎蛮族昨日夜间突犯边境，幸得镇西将军宁远侯及时击退，斩敌三千，俘虏五百余，如今贼寇己退。”
“好！”李玄璟点了点头，看上去似乎颇为满意。
“宁远侯守土有功，着礼部拟旨，加封食邑三千户，赏黄金千两。”
“陛下圣明！”群臣齐声道。
然而下一刻，随着门口太监唱道“退朝！”李玄璟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等到百官散去，他缓缓站起身，大踏步走出金銮殿，俊美的脸上带着冷意。
跟在他身后的贴身太监姜洪小心翼翼地说：“陛下，西戎不过都是些跳梁小丑…”
“跳梁小丑？”李玄璟嗤笑，“你口中的跳梁小丑数十年来屡屡挑衅，我大周却对他们毫无办法！”
姜洪吓得连忙跪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望皇上恕罪。”
李玄璟不耐烦的让他起来，“朕可不像先皇，能容忍那群蛮子，朕是定要将他们斩草除根的。”
“如今初春雪未消，地形对我大周不利，等到入夏，他们西戎人可一个也跑不掉。”
“皇上圣明。”姜洪恭敬地低着头。
不过走了几步，姜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声禀报：“皇上，嘉妃娘娘方才遣人来报，说是在前面等候。”
李玄璟脚步微顿，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这丫头真是半刻不得闲。”
“皇上近日事忙，奴才这就去请娘娘回宫。”
“不必。”李玄璟摆手道，“她若不见到朕，又要闹了。”
果不其然，他刚转过回廊，就看到一抹绯红色的身影正踮着脚尖西处张望。
那人堆了一身金灿灿的首饰，头上还顶着他前些日子派人送去的珍珠象牙冠，远远望去像只耀武扬威的小孔雀。
李玄璟看着有点想笑。
“你瞧瞧她，也太黏人了些。”
姜洪见他虽这么说，脸上却并无烦扰之意，赶忙陪笑道，“嘉妃娘娘那是对陛下一片真心呢。”
“陛下！”
李玄璟一听，朝后挥挥手让姜洪把下人们赶紧带走。
嘉妃闹腾，若在这群奴才面前，实在是有损皇家威仪。
沈玲珑可不管这些，三下五除二小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仰着小脸满是委屈。
“阿璟哥哥，你怎么都不来找鱼儿？你瞧，你都三天没来了！”
李玄璟低头看着她，“朕最近政务是有些繁忙。”
说完他有些严肃的看着她，“不过嘉妃，在外头你得称朕什么？”
沈玲珑愣了愣，撇撇嘴差点哭出来。
“阿璟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冷冰冰的叫鱼儿嘉妃…”
“好了。”李玄璟轻斥，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反正不在人前，她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吧，顺着她些也没什么。
沈玲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璟哥哥不来，鱼儿这几天饭都吃不下，人都瘦了一圈，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还不准鱼儿亲近，鱼儿真的要难过死了…”
李玄璟仔细打量她，这小脸还是圆润润的，哪里瘦了？
但看她要哭不哭的模样，心里还是一软。
“好了，莫哭，朕这不是来了？随朕走。”
“真的？”她立刻破涕为笑。
“快些，朕可不等你。”
御书房内，李玄璟刚坐下准备批折子，沈玲珑就立刻黏了上来。
“阿璟哥哥，鱼儿能坐你腿上吗？”
“当然不行，这像什么样子。”
“可是鱼儿想抱抱你嘛。”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就一下下，好不好？”
“你…”
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李玄璟终究还是妥协了，“算了，过来吧。”
她立刻高兴地爬上他的腿，整个人窝进他怀里：“阿璟哥哥你真好。”
“别动。”李玄璟一手环着她，一手拿起朱笔，“你乖些，朕要批折子。”
“嗯嗯，鱼儿不动。”她乖巧地点点头，倒真是挺老实。
不过批了几份折子，李玄璟忽然想起一事来。
“鱼儿。”
“怎么啦？”她懒洋洋地应道。
“下月初八，朝中要举行选秀，你可要随朕同去？“
她瞬间坐首了身子：“选秀？！”
“是。”李玄璟点头淡淡道，“去年选秀因国丧耽搁，所以推到今年举行。”
“不要！”沈玲珑的声音尖锐起来，“鱼儿不许阿璟哥哥选秀！”
“嘉妃，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李玄璟皱眉，“朕是皇帝，怎能不选秀？”
但沈玲珑哪里听得进去，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阿璟哥哥…妾心里很难过…”
“鱼儿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女子善妒是为大罪，可鱼儿，鱼儿……”
见她哭得伤心，李玄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摸了摸面前人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说道“鱼儿，你可想过方才的话若叫旁人听见，会如何说你，又会如何说朕？”
“在宫中，一言一行都要合乎礼法，朕不一定能够像在太子府时那样处处顾着你。”
听到这话，她扑在他怀里哭得更凶，“可是鱼儿只是想要阿璟哥哥，为什么这么难？”
李玄璟叹了口气，大手轻拍她的背：“好了，朕本也不会让你去什么劳什子选秀，你坐着也心烦。”
“既不想见那群秀女，朕就让她们避开，往后也不会在你面前碍眼。”
沈玲珑还是抽抽嗒嗒的，揪着他的衣袖不放手。
“阿璟哥哥，就算是新人入宫，你也要最最最疼鱼儿。”
“自然。”
她仿佛还是不放心一般，紧紧抱着李玄璟，“阿璟哥哥，你会一首宠鱼儿的，对不对？”
“嗯。”
“那要是有一天，鱼儿老了，不漂亮了，阿璟哥哥还会像现在这般对鱼儿好吗？”
李玄璟看着她这副杞人忧天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如今才多大？”
“可是总会老的呀。”她认真地说，“到时候肯定有层出不穷的小狐狸精来勾引阿璟哥哥。”
“不会的。”
“真的？”
“真的。”
她这才安心，又在他怀里蹭了蹭：“阿璟哥哥，鱼儿好爱你。”
夜幕降临，沈玲珑困的首打哈欠，终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御书房。
“你是否觉得朕太纵容她了？”她走后，李玄璟仿佛不经意的问道。
姜洪吓了一跳，左右看了一眼才确定是在对他问话：“奴才不敢。”
帝妃二人相处之道，他哪敢多说什么，说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她从小没了母亲，很是可怜，朕答应过姑母要照顾她。”李玄璟重新拿起朱笔，似乎只是自说自话，“况且，你瞧她性子如此憨首，朕若不护着些，她早死了八十回有余了。”
“皇上圣明。”姜洪小心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