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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内。
冯国公冯敬称病己久，今日才上朝觐见，为的是他儿——安西都统冯世昌贪污一事。
他微眯着眼，神态间俱是漫不经心。
冯家权势根深蒂固，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他自认为世昌的事并无大碍，皇帝也不会因此发难，于是只想走个过场便罢。
可李玄璟对冯家外戚干权的积怨，己到了喷薄的临界点，如今只待一个时机就可点燃。
“陛下！”
新任监察御史王铮，手持笏板，毅然出列。
他无视冯敬斜睨过来的冰冷目光，声音朗朗：
“臣，弹劾冯国公冯敬，及其子冯世昌、冯启明，其孙冯锐源！自陛下登基以来，冯氏一门，仗势欺人，罔顾国法！”
“其一，去岁江南水患，朝廷拨付赈灾银一百五十万两。”
“冯国公之孙冯锐源，时任江南道监察副使，伙同地方官员，层层盘剥，虚报灾情，中饱私囊！致使灾银十之六七未能惠及灾民！饿殍遍野，民怨沸腾。此乃动摇社稷根基之罪！”
“其二，冯国公之子冯世昌，掌管安西采买，以次充好，虚抬物价，仅去年一年，侵吞库银便不下三十万两！证据确凿，皆有往来账目及涉事商贾供词为凭！”
“其三，冯国公本人，纵容家奴在京郊强占民田千顷，驱赶百姓，致数十户流离失所！更于上月，其管家仗势行凶，打死人命，地方官府畏其权势，竟不敢深究！”
“此等行径，视国法如无物，视陛下天威如无物！恳请陛下明察，严惩冯氏，以正朝纲，以平民愤！”
王铮的话如同投湖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冯敬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开，死死盯着王铮，他冷哼一声：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陛下登基，西海升平，老臣及家人谨守本分，何来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分明是有人见不得冯家忠心为国，故意构陷！请陛下将此狂悖之徒拿下，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然而，冯敬的话音刚落，又一位官员出列。
是户部侍郎姜怀恕，一名古板到近乎迂腐的老臣。
“陛下，臣附议王御史！臣亦有本奏！”
“臣奉旨核查近年军需账目，发现……发现永平十五年北境三镇犒军银一百二十万两，竟有五十万两去向不明。调拨文书印鉴，经手官员签押，皆系伪造！”
“此乃动摇国本之滔天大罪！经臣数月暗访，所有线索……皆指向时任枢密副使——冯国公冯敬大人！”
永平十五年，伪造军饷文书。
这比王铮所奏的罪状更加骇人听闻。
冯敬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强自镇定：“姜侍郎，你莫要血口喷人，陈年旧账，有何证据？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陈年旧账？” 刑部侍郎张廷玉手持一份厚厚的卷宗，缓步出列。
他首视冯敬：“冯国公，你以为销毁了明面上的证据，就能掩盖你冯家这数十年来吸食国髓的罪行吗？”
“陛下登基之初，你冯家收敛了多久？不过一年！见陛下仁厚，便故态复萌，甚至变本加厉！”
“臣奉陛下密旨，暗中查访冯家罪证，历时两年！”张廷玉转向皇帝说道。
“除王御史、姜侍郎所奏之外，臣查实：冯国公冯敬，于陛下登基第二年，便暗中指使其门生，侵吞盐税三十万两。”
“去年，更利用漕运之便，夹带私盐，数额巨大，逃避税银不下二十万两！”
“其子冯启明，不仅贪墨内帑，更在吏部铨选时，公然卖官鬻爵。”
“一个七品武将之职，竟明码标价白银五万两！此等行径，视朝廷法度如儿戏！”
“陛下！”张廷玉猛地将卷宗高举，“此等硕鼠，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不除不足以正国法啊！”
“陛下！老臣冤枉！这是构陷！是有人要置我冯家于死地！”冯敬彻底慌了。
他嘶声力竭，指向张廷玉，又指向王铮、姜怀恕，“是他们！是他们串通一气！陛下！您不能听信谗言啊！老臣是太后生父！是皇后祖父！我冯家世代……”
“够了！” 李玄璟终于开口了。
他缓缓抬手，指向姜洪。
姜洪会意，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份明黄卷轴，展开读道：
“经查：冯敬，身居国公，世受国恩，然不思报效，结党营私，贪墨成性。”
“自朕登基以来，其罪尤甚。侵吞军饷、贪墨盐税、漕粮、赈灾银、内帑，数额累计逾三百万两。”
“纵容子孙，卖官鬻爵，强占民田，草菅人命。”
“更于去岁，暗中与北狄商贾往来，售卖朝廷严控之精铁、粮秣，资敌以利，其心可诛！此等行径，己非贪墨，实乃通敌叛国，动摇社稷根基。铁证如山，不容狡辩！”
“通敌叛国”西个字狠狠敲在冯敬的心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
北狄之事他虽只是为了多赚些钱，但这顶帽子扣下来，皇帝是决心要将冯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冯敬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上首的帝王：“李玄璟！你好狠毒的心肠！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忘了是谁扶你坐稳这龙椅？！”
“没有我冯家，哪有你的今天！你这忘恩负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