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璟这边,实际情形远比沈玲珑料想的更糟。
西戎王昨日面上不显,可心里早就开始怀疑相看之人并非安乐公主。
于是一大早,他便带着一众随从要往公主府送礼,想借机打探消息。
幸而锦衣卫首领文殊誉机敏,趁他们还没到就先行给皇宫去了信,这才免去一场隐患。
“还没找到?!”
文殊誉垂首跪在养心殿门口,一个沉重的砚台就朝他脑门砸了过来。
“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你们都找不到!”李玄璟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朕看你们锦衣卫也不用干了,全部滚回家种地好了!”
他简首要气笑了。
找了一天一夜,这群无能之辈还来告诉他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李安乐是个活生生的人,总不能是插上翅膀连夜飞走了吧?
文殊誉见皇帝震怒,额头上的血都没来及擦,就叩首道:“回皇上,臣怀疑有人暗地里协助接应安乐公主。”
“废话!她没有人接应,自己能想出这个法子?”李玄璟怒气更盛,“你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个来?”
“回皇上,臣的意思是...“文殊誉还是低着头,语气却很肯定,“安乐公主兴许根本没有出城,或者说,根本没有出宫。”
李玄璟听罢,细想一番也觉得有理,不然没道理城中都翻遍了,也不见安乐的踪影。
“所以,你是说宫里有人把安乐藏起来了。”
“正是。”文殊誉这才抬起头,脸上的血迹己经淌到了脖子上。
李玄璟半晌没做声,他是在思考宫中究竟是谁会不想让安乐和亲。
首先,自然是母后,但母后“久病未愈”,他为了防患于未然,一点点将慈宁宫的宫人全换成了自己人,如今慈宁宫被围的像只铁桶一样,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若是安乐被母后接走,他第一时间就能发觉。
其次,应当是皇后,皇后与安乐是表姐妹,手足情分自是有的,但皇后性格古板,与安乐关系也不大好,何必冒险惹一身腥。
最后...最后,只有鱼儿,鱼儿问过他安乐和亲的事,为安乐求过情,昨日也不在宴会上,但鱼儿这般爱他,断然不会做惹他生气的事。
李玄璟想了一圈,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呼出一口气:“文爱卿,朕今日特给你搜宫之权,务必要在今天找到公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是今日还是完成不了,往后你这个锦衣卫首领也不要做了。”
文殊誉连忙叩首领命,起身退了出去。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碰到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人。
是沈玲珑。
不,如今该称作嘉贵妃了。
“文大人!”沈玲珑坐在轿撵上冲他喊道,“停轿,停轿!你们聋了不成!”
小太监们手忙脚乱的赶紧把轿子停了下来,沈玲珑就像一朵花儿一样扶着明玉的手飘了下来。
文殊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只像个傻子一样低头站在原地。
轿子一落,一阵风便拂到他脸上。
沈玲珑身上太香了。
他即使屏息,也能丝丝缕缕的嗅到这香气。
“文大人,好久不见啊?”沈玲珑站在他一臂开外的地方,懒洋洋的嗓音传进他耳朵里。
“微臣拜见嘉贵妃娘娘,不知娘娘有何事?”文殊誉拱手行礼,声音有些紧绷。
他心里乱的很,不大想在这个地方再多待下去。
“没事就不能喊你了?好歹本宫和你也是一同在书院念过几年书。”沈玲珑刚要嘲他两句,却发现这人脸上滴滴答答的在流血
“啊呦,你的头怎么破了!明玉明玉,快拿个帕子给文大人包扎一下,看着赫死人了。”
明玉听命,拿着帕子上前要包扎,文殊誉却慌忙后退了一步,只是接过帕子,自己将脸上的血迹擦了擦。
”多谢娘娘关心,若娘娘无事,微臣先行一步。”说罢,他行个礼,急匆匆的要走。
“嘁,小古板。”沈玲珑顿感没趣,扶着明玉的手又要上轿。
可文殊誉在路过她时却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皇上对安乐公主失踪一事极为震怒。”
沈玲珑有点莫名其妙,上轿子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本宫知道。”
文殊誉很快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声继续道:“你若藏了安乐,现在就将她放走,你若不方便,我来...”
“笑话,”沈玲珑听罢撇撇嘴,没等他说完就重新坐在了轿子上,“本宫藏安乐做什么?”
明玉见娘娘无意再交谈,便挥挥手让太监们走。
“娘娘起轿———”
看着轿撵渐行渐远,文殊誉像块石雕一样伫立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块沾血的帕子。
那帕子上面绣着一尾小小的栩栩如生的鱼,血迹将鱼鳞都染红了。
良久后,他缓缓闭上眼,然后猛地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文殊誉,你又忘了。
那声音把不远处的宫人们都吓了一跳,有胆大的与同伴们窃窃私语:
瞧贵妃娘娘多么跋扈,竟把朝廷命官逼的自扇耳光的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