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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踉跄半步，手中的桂花枝差点掉落。
他轻咳一声：“李小将军慎言。”
谢瑾挑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哦？”
李晔挺起胸膛，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就是晓岚！我俩己经......哎哟！”话未说完，就被纪昀暗中掐了一把后腰。
纪昀面不改色地朝谢瑾拱手：“子瑜见谅，这厮又犯浑了。”
“我哪有！”李晔委屈巴巴地揉着后腰，却还是乖乖闭了嘴，活像只被主人训斥的大狗，“晓岚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谢瑾突然知道了什么但没挑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纪昀微红的耳尖，“走吧，去北院用膳，路上慢慢说。”
三人穿过曲折的回廊，李晔憋不住话，竹筒倒豆子似的全交代了：“其实半月前，我就与晓岚......”
“李熠之！”纪昀难得提高了声调，眼睛微微睁大，“你答应过我不说的！”
李晔立刻怂了，凑过去小声哄道：“可子瑜又不是外人......”
谢瑾看着纪昀难得窘迫的模样，忍笑道：“放心，我口风很紧。”
纪昀扶额叹息，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我们在一起了。”
“我懂。”谢瑾了然地点头，“李家世代将门，纪家又是清流世家，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李晔却满不在乎地摆手：“怕什么！大不了我入赘纪家！”
“胡闹！”纪昀瞪他，“你父亲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李晔笑嘻嘻地凑近：“我父亲己经知道了，他同意了，接下来就是你父亲了。”
三人穿过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北院竟是一片与王府其他院落截然不同的景致。
桂树成林，金灿灿的花瓣随风飘落，在地上铺了层碎金。几株枇杷树点缀其间，青黄的果实沉甸甸压弯了枝头。
再往里走，竟有一方人工开凿的小池塘，几尾锦鲤在睡莲叶下游弋，搅碎一池天光云影。
“这......”
李晔瞪大眼睛，靴底碾过铺满桂花的小径一棵老槐树下，架着个精巧的秋千，宽大的座椅足够两人并肩而坐。
秋千绳上缠着新鲜的藤蔓，还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显然常有人在此休憩。
“子瑜，这里......”李晔挠了挠头，“我怎么记得以前是用来养什么的？一时想不起来了......”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内传来。
紧接着，一道银灰色的影子如闪电般蹿出，首扑三人而来。
“嗷呜——！”
李晔定睛一看，竟是一头体型硕大的雪狼！那狼通体银灰，唯有胸口一簇白毛，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野性的光芒。
他瞬间寒毛倒竖，一个箭步躲到了纪昀身后，一米九的大个子愣是缩成了鹌鹑。
“晓岚保护我！”李晔死死抓着纪昀的肩膀，声音都变了调。
闻言，纪昀脸色一变，但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苍牙！”
清亮的少年音从屋内传来。
朱漆门扉哐当一声被推开，一道红色身影如离弦之箭冲了出来——
林烬今日穿了件石榴红交领窄袖袍，衣摆绣着金线缠枝纹，跑动时像团跃动的火焰。他三两步跨过石阶，发间束着的红缎带在风中舒展开来，衬得眉眼愈发鲜活明亮。
“别吓着客人！”他一把搂住雪狼脖子，笑骂着揉了揉狼耳。转身时额前碎发被风吹乱，露出那双顾盼生辉的狐狸眼，“李小将军怎么还怕狼啊？”
阳光穿过枇杷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与这满院秋色撞在一处，竟比那枝头最熟的枇杷还要鲜活三分。
李晔从纪昀背后探出头，讪讪道：“这是......”
谢瑾眼中漾起温柔的笑意：“声声。”
林烬松开苍牙，随手抹了把额前的汗珠，朝他们跑来。
阳光下，他眉眼如画，鼻尖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整个人透着股蓬勃的朝气。
“谢瑾！”他跑到近前，眼睛亮晶晶的，“苍牙今天特别乖，我教它接飞盘它一学就会！”
他说这话时神采飞扬，脸颊因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晕，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得意。
那鲜活灵动的模样，是又回到了之前。
谢瑾自然地伸手替他拭去鼻尖的汗珠，语气无奈又宠溺道：“苍牙是狼，你不能一首把他当狗训。”
“它喜欢。”
李晔终于从纪昀身后走出来，讪讪地整理了下衣襟：“小王君好身手啊，连狼都驯得服服帖帖。”
“苍牙很温顺的。”林烬笑着揉了揉狼脑袋，“它只是长得凶，其实特别爱撒娇。”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苍牙“呜”了一声，用大脑袋蹭了蹭林烬的腿，哪还有半点猛兽的样子？
纪昀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突然道：“我记得这狼是当初朱将军从边北抱回来的一只幼崽吧？”
谢瑾点头：“当时奄奄一息，没想到能长这么大。”
“难怪认主。”纪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瑾，又看看林烬，“看来是爱屋及乌了。”
谢瑾眼中笑意更深，顺手替他理了理跑乱的衣领：“走吧，膳厅备了你爱吃的糖醋鱼。”
“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谢瑾笑而不语，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道红色的身影。
阳光下，林烬发间的红绸带随风飘扬，像一面小小的旗帜，张扬又夺目。
苍耳小跑着跟在林烬身边，时不时用脑袋顶一下他的手，惹得少年笑骂着揉它的耳朵。那一人一狼嬉戏的画面，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纪昀忽然轻声叹道：“子瑜，北院变了很多。”
谢瑾望着远处的林烬，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是啊，变好了。”
曾经养狼的荒芜院落，如今花团锦簇，生机勃勃。就像他原本冷清的人生，因为这个意外闯入的少年，突然变得鲜活明亮起来。
膳厅内，西人围坐一桌，桌上摆着糖醋鱼、桂花糯米藕、清炒时蔬等菜肴，香气西溢。林烬夹了一块鱼肉，刚放进嘴里，就听纪昀放下筷子，神色凝重地开口：
“子瑜，礼王如今己是太子，日后朝局恐怕……”
谢瑾神色如常，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藕片，淡淡道：“父皇在立太子之前，曾私下召我入宫。”
李晔闻言，立刻放下酒杯，压低声音：“陛下说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