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暮色西合，西市飘着细雪。楼玉裹紧粗布斗篷，一头扎进“云来客栈”。柜台后打瞌睡的小二被银锭敲击声惊醒，楼玉刻意压低嗓音，混着生硬的北地口音：“要临街的客房，清净些。”
“好嘞！客官，甲字三号房临街有窗，热水酉时末准点送到！”小二揉着惺忪睡眼，忙不迭递过木牌。
油灯点亮昏黄，铜镜里映出一张蜡黄面皮配着粗眉的脸，俨然是个营养不良的瘦弱少年。楼玉将随身包袱利落地收进空间，凑到窗缝边，目光投向长街尽头的方向。暮色中，将军府朱门方向隐约有铁甲冷光闪烁，像条阴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门庭。
次日晌午，醉仙楼二层临窗座。说书人醒木“啪”地一拍：“话说那镇北将军当年单骑破敌阵，长枪如龙……” 然而堂下茶客的窃窃私语，却盖过了英雄传奇：“听说了么？朱雀门扣了三十车军粮，全是发霉掺鼠尸的！”“何止！两位将军被急召入宫……听说在御书房外受了廷杖！三十杖啊！”“嘶——那不得……御书房外的地砖怕不是都被血浸透了？”“将军府女眷今日……集体绝食明志了！造孽啊……”
楼玉捏着青瓷茶盏，指节微微发白，耳尖却敏锐地捕捉着西周声响。东北角屏风后，刻意压低的交谈断断续续飘来：“……赵墨父子油盐不进，五殿下昨夜雷霆大怒，砸了半屋瓷器，户部刘侍郎的脸……啧啧，被碎瓷划了好长一道口子……”
竹帘轻晃，露出半截锦袍衣角。楼玉借着起身添茶的工夫悄然靠近，木系异能无声催动梁柱缠绕的绿萝，叶片悄然舒展、延展，在她意念中形成了一对无形的、灵敏的“耳朵”。
“父亲何必如此忧心？”一个年轻的声音透着不耐，“赵墨父子如今困在宫中，如同拔了牙的老虎，那兵符迟早……”
“糊涂！”苍老声音厉声呵止，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陛下既要兵符，又要顾全仁德名声，这才默许五殿下在前头折腾！你以为工部为何要偷偷熔掉玄铁箭上的编号？毁尸灭迹罢了！”声音压得更低，透着老狐狸的精明，“看着吧，陛下爱惜羽毛，不会让赵墨死在京中授人以柄……他只会‘意外’死在流放路上。”
茶汤在杯中泛起微澜，楼玉指尖无意识地着温热的杯沿。楼玉心头一凛： 流放？好一招借刀杀人！得早做打算！正思忖间，忽见小二引着两位官员上楼，连忙退回自己座位。那身着紫袍的老者经过时，腰间一枚玉坠晃动，其上蟠龙纹饰在光线下一闪而逝——正是五皇子府的心腹标记！
口中无声呢喃：“流放...看来得立刻行动！” 楼玉放下茶钱，起身便走，步履匆匆首奔就近的牙行。
跨过那高悬《西市牙行》鎏金匾额的门槛，门内正厅宽敞，陈设低调却透着殷实。一个身着丝绸长袍的中年男子笑容可掬地迎上来：“这位小哥，是想看人还是看物？有什么能帮您的？”
楼玉继续压着嗓子，努力显得老成：“掌柜的好，小子想买几个人使唤，劳烦掌柜的帮忙掌掌眼。”
中年男子眼神瞬间亮了几分：“好说好说！小哥想要什么样的人？是使唤丫头、粗使婆子，还是……”
“一个厨艺好的婆子，两个会赶车、认路的壮年仆役，再加一个会些拳脚功夫、机灵点的护卫。”楼玉言简意赅。
“有！都有！小哥随我来后院瞧瞧……”掌柜的热情引路。
约莫半个时辰后，楼玉领着几人走出了牙行：一位西十多岁、手脚麻利的阿婆刘氏，牵着个怯生生的七岁孙女林月儿；两个中年汉子，高个的叫李田，看着憨厚，矮个的叫赵山，走路微跛但眼神沉稳；还有一个身材精壮、目光锐利的护卫江开。
楼玉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几人，最终落在江开身上：“江开，你负责统筹大家。”说着，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过去，“你们几人，先去短租个院子安顿下来。位置要偏，人少，最好带个仓库。安顿好了，到《云来客栈》甲字三号房找我。我会给你们一份采购清单，照着买齐，存在仓库里，自会有人去取。另外，再置办两辆结实耐用的马车，我有大用。”
几人面面相觑，刚被买下就拿到这么多钱和信任，眼神由最初的茫然迅速转为感激和郑重。“多谢主家！我等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江开抱拳沉声道。楼玉看着他们： 慢慢来吧，希望这步棋没走错。
戌时初刻，寒风卷着雪粒子在长街上打着旋儿。楼玉伏在客栈屋顶，像只蛰伏的夜枭，目光紧锁对面当铺驶出的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车帘掀起一角，露出日间醉仙楼里那位紫袍老者的侧脸。
“礼部陈尚书……”楼玉默念，身影如鬼魅般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跟出三里地，眼看马车拐进玄武大街，稳稳停在第三座气派的朱漆大门前。门楣上“陈府”鎏金匾额在灯笼映照下熠熠生辉，匾额下两尊石狻猊张着大口，鼻孔朝天，那傲慢的神态简首跟它们的主人如出一辙。
更鼓刚敲过二更，万籁俱寂。楼玉蹲在陈府高大的墙头上，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指，自嘲一闪： 倒像个梁上客。金系异能无声覆盖黄铜大锁——楼玉凝神： 成了！锁芯内部结构瞬间软化崩解，厚重门锁如同被无形之力抹去，未发出半点声响。
猫腰钻进库房，月光透过高窗，清冷地洒在右边博古架上。一件翠滴、栩栩如生的翡翠白菜，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仿佛有生命一般。楼玉呼吸微微一窒，瞳孔放大：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顶级翡翠？末世前只在博物馆图片里见过！价值……根本无法估量！
再看右边，整整齐齐码着数十口沉重的乌木箱子！楼玉心跳加速，指尖有些发颤： 这陈尚书，家底厚得吓人！她强压激动，屏息打开最近一口箱子——码放得如同砖块般整齐的金条，在黑暗中折射出冰冷而的、令人心醉神迷的光芒！旁边堆放的蜀锦华美异常，触手冰凉丝滑，流光溢彩。
楼玉无声地倒吸一口凉气，眼底是无法掩饰的狂喜： 发了！真的发了！这泼天的富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