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事啊!卫东和晓兰的奋斗史

第14章 稻穗与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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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多大事啊!卫东和晓兰的奋斗史
作者:
吐司大福
本章字数:
5430
更新时间:
2025-07-07

婚礼当天的青山公社比过年还热闹。晒谷场上搭起的喜棚里,陈卫东和周晓兰正往房梁上挂并蒂莲灯笼。周晓兰踮着脚,突然"哎呀"一声——陈卫东从背后环住她,顺势把灯笼挂到了最高处。

"沪上学的本事没落下嘛。"周晓兰红着脸戳他胸口。

陈卫东变魔术似的掏出个布包:"给你的。"展开是两本烫金证书,"我的农机师资格证,还有...咱们公社农机站的批文。"

喜乐声突然大作。苏芸和张建国风尘仆仆地挤进人群,手里捧着个缠红绸的铁盒子。

"赶上了!"苏芸眼镜片上都是雾气,"这是爸爸让我带的。"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台精密的微型机床模型,"他说...这是送给新人的'自力更生'礼物。"

王铁柱穿着崭新的军装,胸前的大红花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当李秀芳穿着大红嫁衣出现时,全场突然安静。

新娘的发髻上别着枚银光闪闪的齿轮发卡,正是当年那枚藏着梅花瓣的齿轮。

"一拜天地!"

张建国突然按住要鞠躬的王铁柱:"等等!"他掏出个油纸包,"老家规矩,新郎得揣着这个。"里面是株金黄的稻穗,穗粒得快要爆出来。

婚礼结束后,沪上机械研究所的会客室里,苏教授正用放大镜审视张建国的设计图。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图纸上投下道道金线。

"小张,你的自走式插秧机很有创意。"苏教授突然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光,"来研究所工作吧,我给你申请特别人才指标。"

张建国手里的茶杯晃了晃,碧绿的茶汤溅在图纸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痕。

墙上挂着的电子钟滴答作响,那声音突然让他想起七岁那年,生产队的打谷场上,老式挂钟也是这么响着,而饿得发昏的自己正偷攥了把稻穗...

"教授,我..."他摸出那株婚礼上的稻穗,金黄的穗粒在阳光下像一粒粒小太阳,"我想回青山公社搞试验田。要是稻子能多收三成..."

"胡闹!"苏教授拍案而起,玻璃柜里的奖杯被震得叮当作响,"你这水平就该搞精密机械!国家培养一个技术人才容易吗?"

张建国的喉结滚动了下。他看见苏教授书架上摆着的那张照片——年轻的苏教授站在苏联的实验室里,身后是闪着冷光的精密仪器。

那目光太熟悉了,就像当年县里来招工的领导看他时的眼神。

"教授,我先告退了。"张建国突然站起来,把图纸仔细折好放进内袋,"您...再考虑考虑我的方案。"

走出研究所大楼时,寒风卷着碎雪扑面而来。张建国站在台阶上,望着院子里几个小孩正在堆雪人。

他们欢笑着给雪人插上两根树枝当手臂,又找了顶破草帽扣上。

"像不像张技术员开拖拉机?"孩子们咯咯笑着。

张建国摸了摸口袋里的稻穗。七岁那年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娘把最后半碗粥推给他时,碗底映着的那弯月亮,和现在天上挂着的一模一样。

"要走了?"门卫大爷从传达室探出头,"苏技术员刚还打电话找你呢。"

张建国没说话。他一步步走下台阶,突然转身,在苏教授家单元门前首挺挺地跪了下来。新雪很快覆盖了他的膝盖,冰冷的触感透过裤子渗进来。

"小伙子你这是..."门卫大爷撑着伞跑来。

"大爷,"张建国抬头笑了笑,呼出的白气在眉睫上结了霜,"我七岁那年偷稻穗时,也是这么跪在打谷场认错的。"

楼上某扇窗户后,窗帘微微动了动。张建国从怀里掏出那株稻穗,小心地插在面前的雪堆上。金黄的稻穗在白雪中格外醒目,像一个小小的火炬。

"教授,"他对着空荡荡的楼道轻声说,"您女儿说过,粮食才是国家的精密仪器。"

雪越下越大。张建国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了,但他看见单元门上的春联被风掀起一角——那是苏芸写的"科技兴邦",横批是"春回大地"。

当晚,苏芸的房门被猛地推开。苏教授举着本日记本,手都在发抖:"你写的什么?要和他扎根农村?"

"爸!他设计的插秧机……"

"那是小聪明!"苏教授摔下本子,"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窗外开始飘雪。苏芸望着父亲摔门而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蹲下身拾起日记本时,一张泛黄的照片从中滑落——年轻的苏教授站在金黄的麦浪中,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身后"知识青年下乡去"的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照片背面用蓝墨水写着日期:1968年9月。

苏教授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老式留声机里贝多芬的《田园》正放到牧歌乐章。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书柜最上层——那里尘封着一台用拖拉机零件改造的老式显微镜。三十年了,防尘罩上还留着当年麦秸秆划出的细痕。

"老师,您这个设计太超前了。"记忆里公社书记拍着他的肩膀,"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联合收割机修好。"

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苏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鼻梁。他拉开抽屉,最深处压着本发脆的工作笔记。1969年那页上还沾着泥点,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如何用废弃齿轮改良打谷机——那是他第一个被实际应用的设计。

楼下突然传来嘈杂声。苏教授撩开窗帘,看见那个倔强的年轻人正跪在雪地里,头顶肩上都积了厚厚一层雪,像个执拗的雪人。这场景莫名熟悉,就像那年他在北大荒,为了试验新犁具在冰天雪地里跪着调试零件...

"爸。"苏芸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房门口,手里捧着杯热茶,"您知道吗?张建国设计的插秧机,用的是您当年在《农机简讯》上提出的双曲轴原理。"

茶杯被重重搁在桌上,茶水溅湿了桌面的外文期刊。苏教授突然意识到,那些精密仪器设计图上的线条,和年轻时在田间画的草图,本质上都是同一双手画出来的。

第二天清晨,研究所大院银装素裹。晨练的老人们惊愕地发现,有个小伙子首挺挺跪在苏教授单元门前,积雪己经没到膝盖。

"小张?"门房大爷去拉他,"快起来!零下五度啊!"

张建国纹丝不动,睫毛上结着冰晶:"我等苏教授。"他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积雪在上面覆了厚厚一层。

三小时过去,苏教授终于拉开窗帘。他看见楼下的雪人似的青年,还有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更远处,广播站的天线正反射着雪光。

突然,整个家属区的喇叭都响起了苏芸的声音:

"各位同志,现在播送《马克思致燕妮的信》:'你的笑容使我充满光明...我们的爱情结合后,人就不是原子...'"

苏教授猛地推开窗,看见女儿站在广播站楼顶,红围巾像面旗帜在风雪中飘扬。她手里举着个铁皮喇叭,正对着张建国的方向喊:

"张建国!我燕妮·马克思今天就嫁定你这个'无产阶级'了!"

满院哗然。张建国踉跄着站起来,抖开怀里的布包——是台用废零件拼的微型播种机,积雪簌簌落下,露出刻在壳体上的字:苏芸号。

苏教授站在窗前,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也是跪在岳父门前,手里捧着台自制的小发电机。玻璃上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却让那个雪地里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进来吧。"他终于推开单元门,声音闷在围巾里,"先把那个...什么号的图纸给我看看。"

研究所房檐的冰凌开始滴水。春天,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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