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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阿母偏心的那一刻起，我和堂姊就已经注定会生嫌隙。”
萧元漪眼神死死的望着，那张跟她昔日最厌恶之人，不管脾气还是脸，都如出一辙的小女儿，手更是颤抖的厉害。
“女公子……”青苁欲言又止。
萧元漪:“让她说！”
岳绮罗听着院外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突然很好奇，在妻子和女儿之间，程始会作何选择？
继续轻声道:“阿母方才说，婢女之错不该归于女公子身上，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为何莲房犯了错，阿母问都不问清楚就把我拘上来训上一训？笃定这就是我的错？”
“可这老媪错了呢？堂姊就一点过错都没有？难道她们当真不知用书案构陷于我，拙劣如稚童把戏？”
“可她们偏偏还是做了，是因为连她们都知道阿母喜欢堂姊，所以她们大可不必为堂姊操心。只要有阿母在这程家上下，有谁敢欺负堂姊？”
“世人都说柿子要挑软的捏，她们为何敢欺我？阿母又是当真情不知吗？？”
程颂双唇抿唇，死死攥紧袖下的手，看向老媪的眼神如同一介死人。
老媪似是察觉到程颂的视线，眼神颤了颤。
萧元漪点头嗤笑：“你这是在怨我？”
岳绮罗反问：“难道不该怨？”
“阿母十几年来从未管过我，从回来到如今不是叱骂便是管教，从前阿父阿母未归时我就饿着肚子，可如今阿父阿母回来了，我依旧要饿着肚子。”
“这倒也罢了，世人都说至亲骨肉至亲骨肉，孩儿明明才是阿母的骨肉至亲，却为何得到阿母的疼爱连堂姊三分之一都不及？”
院外，因为军中无事，提早下值的程始，没想到刚回回九骓堂会听到女儿的抛心之言。
从女儿委屈的质问妻子人人都道五指连心……到再问，为何得到阿母的疼爱却连堂姊三分之一都不及时？
心痛的痛如刀绞，难过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水雾。
他的嫋嫋啊，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虽然她不反对妻子疼爱姎姎，但也万不能这么委屈他家嫋嫋啊……
这时，不知里面小女儿说了什么，传来妻子的怒喝：“你这个孽障！！来人！来人！！……”
“阿母……阿母息怒……”
程少宫连滚带爬跪在岳绮罗身侧，急声道：“都是儿子的不是，都是儿子思虑不周才酿成了大错。嫋嫋年幼又自小没人教，千万别怪她，阿母要罚就罚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罚你？！正是你做事不公，若同时送出两张书案，会有此事？！”
萧元漪怒拍桌案，现在的她急需一个宣泄口，也为了能给自已找一个台阶下。
那个孽障，竟是快逼得她脸面全无。
岳绮罗平静的询问已经状若癫狂萧元漪，“为何又是阿兄的错？”
“阿兄赠与我一人书案，是因为我见识浅薄，识得的字比三岁孩童都不如，连用的书案也不过是幼童之物。”
“读过的书，识得的字，十根手指头都掰的过来，阿兄可怜我，才会送与我新书案，堂姊有书案，我不曾有书案啊？”
“若真是要怪的话，更应该怪的不正是阿母您自已吗？
阿兄才回来几日，阿母回来几日？连阿兄都看得见我用的书案矮小逼仄，阿母教我习字的时候就发觉不了吗？”
“倘若阿母能早些发觉，便能出去为我和堂姊一人打一张新书案，阿兄见我有了书案，就不会再赠与我书案。”
“所以……”岳绮罗漆黑中带着讥笑的眼眸，直直迎上萧元漪。
“真正要怪的人不应该是阿母你自已吗？阿母这样看似公平的公平，当真是公平？”
“还是以公平之名，行偏心之实？！”
话音落下，满堂寂静无声。
萧元漪目光死死的盯着岳绮罗，眸光深处似有火苗在燃烧。
她是怎么敢的？非要逼她到如此地步，退一步都不肯吗？
程颂冷脸沉默起身，径直走到岳绮罗身侧，撩袍跪下，“阿母要罚嫋嫋，就连我一起罚吧。”
程姎目色复杂，从开头到现在她说的话很少，因为她很清楚，她是这件事的得利者，不管大伯母罚不罚嫋嫋都不会罚她。
虽然傅母所为不是她所授意，然而这些时日从阿母被休弃，再到阿父只身前走，最后到阿母的骤然离世……难道她就不惶恐吗？
不，她很惶恐，就算装的在如何懂事乖巧，大伯母如同生母一般对她体贴照顾，她依然很惶恐。
因为她怕这一切都是梦，碎过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又变成了那个孤身一人的小女娘，所以她只能更懂事，更乖巧，让大伯母再喜欢，更喜欢她多一点……
而刚刚她一直一言不发，也是因为自已隐秘不得而说的心思，因为大伯母对她太好了，比阿母对她还好，所以她卑劣的起了贪心，想跟堂妹争一争。
可是到了后面，她后悔了，回想起嫋嫋这十几年来在阿母手下吃的苦头，缺失的父母兄弟之情，她又有何脸面去争呢？
难道她要沦为像阿母那样的人吗？
“还有我。”
程姎起身，行礼跪到程咏身旁，“我也愿意受罚。”
岳绮罗眸光瞥了一眼程姎，虽然没有说，她也大概猜得出她在想什么。
只是从她杀了葛氏的那一刻开始，她们就早已注定殊途陌路。
不是今日，便是以后。
看在她曾救过这副躯壳的份上，她可以散发为数不多的同情心，留她一命。
程少宫：“还有我……”
萧元漪怒目切齿的望着眼前一个个顶撞她的孩子，心中怒火翻涌。
她撑案起身。
“哎哟。”
桑氏痛苦的捂着肚子，“姒妇，我似又腹痛了，上次那药丸还有吗？快快快，与我去取两丸去。”
“快快快……”
桑氏扯起萧元漪的衣袖，就往后面的主屋跑。
岳绮罗静静凝视着，和桑氏匆忙离去的萧元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