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堂姊觉得是我害了她阿母,故意陷害……”
“够了!”
萧元漪怒拍书案,喝住岳绮罗接下来想说的话。
程姎焦急的忙从席位上起身行礼,“大伯母,姎姎绝无此意。”
岳绮罗没有理会萧元漪的喝止,话锋一转:“当然,我是不信的,堂姊平日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又怎会做骨肉至亲相残的事呢?”
“所以,必然是这蠢媪自作主张。”
同萧元漪一同坐在上首,坐在左位的桑氏有些好笑的望着眼前这个侄女。
寥寥几句,便能将自已摘脱出来,同时还能将试图欺辱她的人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当真是聪慧过人。
若为男儿身,从小长在婿伯和姒妇身边,成就定比婿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姒妇这次怕是眼拙了。
老媪两股战战的匍匐跪在地上,身上的衣物早在岳绮罗一句又一句质问之下湿了一身,如今她才真正意识到后怕之处。
因为岳绮罗问的每一句话都是陷阱!
若她一个回答不好,不单她有事,更会累及到女公子的名声,让女公子担下嫉恨堂妹恶毒愚蠢的名声。
因为以书案之名的诬陷实在太拙劣了。
相比老媪,躺在地上装晕的菖蒲再一次庆幸刚才自已装晕,不然现在骑虎难下的人就是自已了。
“是……是奴婢猪油蒙了心,觉得四娘子有的,奴婢……奴婢也要给女公子讨上一份,这才自作主张犯下过错。”
“贱婢!尔敢!!”程咏作视起身,欲将那诬陷妹妹的老媪拖出去,被萧元漪喝止。
程姎羞愧的面色通红,请罪道:“大伯母见谅,是我没管束好仆婢……”
“这事跟你无关。”萧元漪望向程姎,温声道:“我也知,你平日那么忙疏于管理这很正常,你不用放在心上。”
随后对岳绮罗道:“此事到此为止,你发落莲房,姎姎的婢女仆人由她自已发落。”
“婢女仆婢之错,不涉及女公子,书案只是一件小事,给谁都成,你们姊妹还需手足和睦,不要生了嫌隙。”
只一句话,便道尽了维护之意。
到岳绮罗时,不先问清楚事情缘由,只让人拘过来就是一顿审问,认定了就是她的错!
而到程姎时,只一句婢女之错不涉及女公子,便轻飘飘带过。
满堂之中,任谁看不清楚这程家主母已经偏心到没边的地步?
堂堂家主之女,被一介贱婢欺辱,主子被责问,而仆婢毫发无伤,连自已的亲生阿母都不替她做主,谁又会看的起她呢?
程颂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阿母,这个时候,他竟觉得眼前之人有些陌生。
上面坐着的那位,还是他的阿母吗?
这时,连一向对萧元漪看好的桑氏都忍不住提醒道:“姒妇……”
程少宫不可置信抬头:“阿母!明明……”
萧元漪眼神遏止,警告一圈:“我说了,此事到此为止!”说罢,起身走出九骓堂。
房中寂静无声,匍匐在地上的老媪勾了勾唇角,朝岳绮罗轻蔑的笑,是家主之女又如何?不得亲生阿母宠爱,还不是任她们这些下人拿捏?
密密麻麻的酸楚,再度萦绕在岳绮罗左胸的位置,一阵比一阵强烈。
岳绮罗垂眸,幽暗的红光在漆黑的眼眸转动,唇角勾起嗜血的笑。
死都死了,你还在伤心难过什么?
睁大眼睛看清楚,那个人值得你难过吗?
她平生最恨被人左右,被不受控制的东西干扰!
如果你胆敢再想些有的没的废物思想,我不介意直接毁了你这副躯壳!!!
左胸口位置不受控制的酸楚终于一停。
岳绮罗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抬眸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萧元漪,“我不同意。”
萧元漪攒眉侧目,冷笑,“你不同意什么?”
岳绮罗直视萧元漪的眼眸问道:“阿母当真觉得,刚才所说的话是对的吗?”
“姊妹和睦?阿母当真觉得我还能和堂姊继续姊妹和睦吗?”
“是我太天真?还是阿母太天真?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阿母跟阿父在外面打仗时,也是这样用吗?”
萧元漪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望向岳绮罗,不敢相信她的生下的女儿竟然敢这样对她说话!
脱口而出道:“你敢忤逆!”
忤逆?
岳绮罗眼神露出轻蔑,讥讽的笑了笑,在这个朝代来说可是重罪。
之前朝堂上就有一位官员因为忤逆亲母,被圣上判了弃市杖刑!
堂堂朝堂官员,男子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未出阁的女娘?
若是传了出去,都城人人都可以对“她”这个“忤逆之人”口诛笔伐!欺辱践踏!!
“阿母,忤逆可是大罪!”程颂惊恐的看向萧元漪。
连一向乖巧孝顺的程少宫也忍不住道:“阿母,这老媪适才做出如此悖逆之事都不惩治,你为何要对少商说这么重的话?”
“呵呵呵呵……”
“阿母说我忤逆便忤逆吧。”岳绮罗独立在偌大的九骓堂间,傲然如宁折不弯的脊梁。
似是对这世间所有的一切,皆不在意。
“可是今日,即便担上忤逆的罪名也要为自已的公道辩上一辩,之后阿母是要告我忤逆,亦或是要女儿剔骨还父,剔肉还母也罢。”
“你……你……”萧元漪气的手指哆嗦,手指颤抖的指向岳绮罗,双眼布满血丝。
其实早在那一句忤逆之后她就后悔了,但她实在没料到这逆女会说出如此悖逆之言,剔骨还父也好剔肉还母也罢——
她这是想做什么?
真当她萧元漪怕了不成?
“好!好胆色!今日我倒要听听你这个孽障说什么!”
岳绮罗侧身回头,看向堂外通往外院的方向,漆黑的眸光敛下眼底的神色。
“阿母说让我们姊妹间不要生了嫌隙,但让真正我们姊妹生嫌隙的难道不正是阿母你吗?”
“人人都说五指连心有长有短,可阿母为何不是同一只手也分长短?堂姊的脸面是脸面,难道女儿的脸面便不是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