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正逢雨季,这样的天气实在会助长江水的上涨。
楚明对着这一地狼藉,以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有几分抽搐。
倒是告诉他会有些狼藉,却也没想到有这么狼藉啊。
只见临近岸边的房屋尽数被摧毁,孩子们坐在断壁颓垣之上,就连被洪水卷蚀的人如今却连被安葬的地方都没有。
夏日将近,一些蝇虫盘旋在空中,目之所及,哀鸿遍野。
楚明对着面前的狼藉,心中只能叹了口气。
“楚大人。”沈易停在楚明身边,眼中亦是如此景象。
“……胤王?”楚明转眼看他,蒙都之争大获全胜,可不就是这位爷和陈将军一起部署的吗?只是回来时胤王并没有回京领赏,反而又离开了京中,不知所踪,怎么如今反倒出现在南岸了?
“本王恰路过此处,听闻百姓疾苦,便想着能帮上什么忙。”沈易郎笑道,实际上却是温谨弋请求隐藏在南岸的沈易出面盯着些楚明。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也不存在什么贪吞钱款的事情发生。
只是他这话说的,倒没有几分可信的。胤王既不出人手,又不拿钱款,就一个人站在这里,难不成是想动脑子出点子?
楚明也在官场浸淫好些年,面上得体的笑着,“胤王心怀百姓,真是让下官刮目相看了。只是术业有专攻,怕是王爷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沈易手中折扇一抬,在楚明眼前划过,隔空比划着江水,他当即把自己想了许多天的想法说与楚明说。
楚明虽然官职不算高,但在治水之事上倒是颇有研究,听着沈易说的话,便忍不住设想起来。
最后,他笑着摇了摇头,“王爷所说何其容易,可知道这绝不是最简单的法子。所耗的金银人物更是记不过数来。”
沈易皱眉,“为何?”
“且不说这新修堤坝要费多少钱财,便是王爷的选地,洪水到了这,便也叫不上这个名字了。如今之计只是将原先的堤坝先修好才是,不过王爷说的不无道理,下官一定会考虑的。”
闻言沈易也不多说,只跟在楚明身后,打算看看他怎么办。
楚明十分不习惯自己做事的时候身后有个尾巴跟着,“胤王,您这是什么意思?”
“圣上不放心,所以派您来监督吗?”
沈易一噎,“本王就是想知道楚大人有什么好法子,这里的人们生活都靠着水,若是远离,定然是不可能的,还有那些遗孤,楚大人又想如何安置?”
楚明沉默半晌,“他们会被统一安置在一处住所,下官会安排好的,王爷不必担心。而至于堤坝,明日便要动工,下官还有事要忙,恕不奉陪。”
于是便匆匆离开了。
沈易在这里住了近三个月,连年节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的人们都是些好客的朴实人,待他这个外客都极好,如今遭此祸端,他实在是不忍心。
只是楚明都这样说了,沈易只能转身向着城里走去。
楚明来这里还不到三日,堤坝的事情也一首没有敲定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天晴的时候了,却不知道楚明在忙什么。沈易急在心里,却无能为力。
城中勉强收拾出来了,除了一些完全坍塌不得补救的房子外,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正排着队,聚集在某处。
沈易上前查看,他拽过一个人询问起来。
“这是做什么?”
“楚大人说了,让俺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先住在一起,待房子修好了再回去。”一个壮汉回道,他着急回去休息,等着明日天一亮就起来去修自己的房子。
“那堤坝谁来修呢?”
“楚大人另有安排,总之用不到俺们。”
沈易看过里面的装潢,算不上华丽,但对于他们来说,现在只要是能住便就己经够了。
“胤王,下官知道,近日圣上对贪污看得严,怕是你们也不放心本官,所以才三番五次跟在我身后吧。”楚明正在里间安排着灾民,见到沈易站在外面,他安排完最后一个人,便出来对沈易道,“本官知道,也不怪你们。人命关天的事情,楚某并不是什么冷心之人,眼中只有钱财,楚某心中全都是百姓。”
“这件事交给下官来办,那我自然会尽心尽力。胤王只管放心就是。”
如此,沈易也没了话,只是默默关注着楚明。
京中宫里,余诗礼正品着一杯热茶,身边的婢女忍不住劝道,“娘娘,茶喝多了晚上该无法安眠,少喝些吧。”
余诗礼将茶盏放下,她抬眼看着身边的婢女,“今夜陛下宿在哪里了?”
“娘娘,陛下在宥妃娘娘那里歇下了。”她回着,又道,“陛下定是体恤娘娘一首料理宫中各事,才想让娘娘多歇歇,前段时间陛下还不是天天来您这里吗?”
余诗礼叹了声,她哪里是担心自己不得圣宠,她可是儿女双全,又位至贵妃,何苦担心这些事情。关注皇帝宿在哪不过是因为她的逆子罢了。
这孩子也是长大了,可再大又能大到哪去。整个一乳臭未干的小孩,偏偏喜欢最不能喜欢的人。
余诗礼头疼,一想就头疼,好在岚丫头没有这个意思,一首都对他敬而远之。
也只希望沈峦这孩子只是一时兴起,让时间冲淡这份情谊。
可万万不要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她这个做母亲的,能护得了他一时,却护不了他一世。
“娘娘愁眉不展,可是在为公主之事烦心?”
余诗礼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沈问秋如今十三岁,大她两岁的沈问瑾前不久刚出嫁,而她还未选定夫婿。
余诗礼倒是不急,沈问秋年纪还小,也不必刚及笄就出嫁,她还想让她多留在自己身边几年。
原定着沈问秋与江家小公子差不多年岁,二人正可喜结连理,可江家出了事,倒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公主年岁还小,本宫不急着把她送出去,况且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此事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