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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儿像是被惊醒，猛地回过神，眼神有些慌乱：“啊？哦……等、等下，”她急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在随身的布包里翻找手机，“我…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向阳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这反应，不太对劲。
但他没表露出来，只是耐心地将车靠边停下。
王秀儿拿出一个屏幕裂了几道纹的老旧手机，手指有些哆嗦地按着号码。
电话接通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却依旧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期盼：“喂？李辉？我……我来镇上了。我…我想见见你，你……你现在在哪里？”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个男人极其不耐烦、冰冷到近乎刻薄的声音，穿透手机听筒，连旁边安静等待的李向阳都听得一清二楚：“你来镇上干什么？！吃饱了撑的？！赶紧给我滚回去！老子忙着呢！没工夫跟你瞎扯淡！”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粗暴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嘟嘟嘟地响着，刺耳又绝望。
王秀儿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一尊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气的泥塑。
她捏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腿上，指尖冰凉。
那双原本带着一丝希望的杏眼，此刻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痛楚，仿佛刚刚被最信任的人狠狠捅了一刀，连疼都忘了喊。
李向阳的听力在修炼点化术后早己远超常人，那男人冰冷的话语如同冰锥，清晰无比地扎进他的耳朵——正是王秀儿的丈夫李辉的声音。
他转头看向王秀儿。
晨光下，她那张原本清秀的脸此刻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某个不存在的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
浓重的愁云惨雾笼罩着她，几乎要凝成实质。
“秀儿嫂子，”李向阳开口，声音放得低沉温和，“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这句平常的关心，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王秀儿强自压抑的情绪闸门。
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她猛地抬起双手捂住脸，压抑不住的啜泣声从指缝里断断续续地溢出来，瘦削的肩膀随着哭泣一耸一耸，充满了无处宣泄的委屈和悲伤。
那哭声不大，却撕心裂肺。
李向阳见状，立刻将电动车彻底靠边熄火。
他跳下车，走到王秀儿身边，没有贸然靠近，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询问，但更多的是无声的理解和等待，像一座沉默的山。
王秀儿哭了片刻，似乎耗尽了力气，才慢慢放下手，胡乱地用袖子抹着脸上狼藉的泪水，用力吸着鼻子。
她抬起头，看着李向阳关切的脸，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没……没事，”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断断续续地说，“对……对不起，二愣，让你看笑话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带着破罐子破摔的苦涩，“我……我也不怕告诉你，李辉他……他都己经大半年没回过家了。村里……村里早就在传，说他……说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我不信，我真的不信他会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顺着脸颊滑落。
砸在裤子上。
洇开深色的圆点。
“可……可是……刚才你也听到了……他……他根本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她再也说不下去。
重新低下头。
肩膀剧烈地抽动。
压抑的啜泣声在清晨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凄凉无助。
李向阳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世道，人心易变。
放着王秀儿这样温顺善良的女人在家。
那个李辉还在外面胡搞。
当真是眼瞎心盲，不知好歹。
他沉默了片刻。
组织着语言。
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秀儿嫂子，别哭了，不值当。”
他顿了顿，“老话说，天底下，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可两条腿的男人不多得是？你人长得这么标致，心地又好，离了他李辉，日子就不过了？那才是笑话。外面好男人多得是，还怕找不到一个真心待你的？别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王秀儿再次抬起头。
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向阳。
他那双清澈坦荡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虚伪的同情。
只有真诚的劝慰。
她心头一暖。
一股酸涩的感激涌上来。
“二愣子……”
她声音哽咽着，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谢……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李向阳脸上浮现一丝温和的笑意。
冲淡了刚才对话中的沉重：“这点小事，说什么谢不谢的。走吧，别在这儿干站着了。”
他重新跨上电动车，“秀儿嫂子，干脆跟我去花鸟鱼虫市场那边转转吧？散散心，总比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要强。那男人要是真这么不知好歹，不懂得珍惜，你也该想想后路了。这世道，谁离了谁还不能活？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
王秀儿看着李向阳坚定而平静的侧脸。
又想到丈夫那冰冷刺骨的话语。
心中那股绝望的寒意似乎被驱散了些许。
她茫然地点点头。
眼神依旧黯淡，像蒙了一层擦不掉的灰。
“嗯……好……”
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李向阳不再多言。
拧动油门。
电动车重新汇入镇上的车流。
王秀儿这点感情上的坎坷，在他经历了生死蜕变、掌握了仙术的如今看来，不过是人生长河里一朵小小的浪花，不值一提。
说到底，不过是王秀儿这乡下女人见识太少，把男人当成了天。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
目标明确地朝着镇子东头的花鸟鱼虫市场驶去。
不多时，那熟悉的热闹喧嚣和人声鼎沸便扑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