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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微末的善意，李向阳记在心里。
他捏住刹车，电动车稳稳停在王秀儿面前。
“秀儿嫂子，有事？”李向阳问，语气平和。
王秀儿显然精心打扮过，头发梳得整齐，脸上抹了薄薄一层雪花膏，在晨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可再好的雪花膏也掩不住她身上那股子朴实的“土气”。
尽管如此，她匀称的身段和那双水灵的杏眼，依旧在灰扑扑的村口显得格外扎眼。
她看着李向阳，有些局促地绞着手指：“二愣，你……你是去镇上吗？”声音带着点期盼。
李向阳点头：“嗯，去办点事。”
王秀儿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如同春日里骤然开放的野花：“太好了！你能捎上我一起吗？我也要去镇上办点事，走着去太慢了。”她眼巴巴地望着李向阳，带着点恳求。
“行啊，车上空着，就一个鱼缸，坐得下。”李向阳爽快地应承。
“哎！谢谢，太谢谢你了二愣！”王秀儿如释重负，连声道谢，手脚麻利地爬上了电动车的副座。
李二奎眼瞅着机会来了，嬉皮笑脸地凑到车旁，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在鱼缸上扫来扫去：“二愣子，去镇上干啥大买卖啊？”他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刺探。
李向阳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你问这干嘛？”
李二奎嘿嘿一笑，搓着手。
“嘿嘿，没啥，要是顺路去砖厂那边，帮哥捎点东西呗？就一点小东西，不占地方。”
“不去砖厂，”李向阳语气平淡，没有丝毫停顿，“我去花鸟鱼虫市场，带不了。”
说罢，他不再理会李二奎，拧动油门。
电动车突突突地驶离村口，卷起一小片尘土。
“呸！”李二奎朝着远去的电动车狠狠啐了一口浓痰，脸上的谄笑瞬间变成阴狠的怨毒，“妈的，一个傻病刚好的狗东西，跟老子这装什么大瓣蒜？等着！有你小子哭爹喊娘的时候！”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飞快地从兜里掏出个屏幕油腻的旧手机，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阵敲打：“虎哥，二愣子那小子出村了，说是要去镇上花鸟鱼虫市场！”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响起，李二奎脸上就浮起一丝得意又残忍的笑。
这可是村长儿子刘文虎特意交代他的“任务”，他在这村口“情报站”蹲点盯梢，己经守了好几天了。
与此同时，村长刘福贵家那气派的红砖大院里。
刘文虎正躺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游戏。
看到是李二奎的消息，他猛地翻身坐起，动作快得像被针扎了屁股。
点开信息一看，那双三角眼里顿时迸射出阴冷怨毒的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
他赤着脚冲出房门，首奔他爹刘福贵的堂屋。
“爸！爸！”刘文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狠厉，“二愣子那小子，终于出村了！往镇上去了！”
正端着紫砂壶品茶的刘福贵闻言，手一抖，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到手背上也浑然不觉。
他脸上先是爆发出狂喜，随即那喜色就被更深的怨毒取代，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壶盖叮当乱跳：“妈的！这王八犊子缩在村里这么多天，老子还以为他真躲一辈子了！总算等到机会了！”
他脸上的横肉因激动而抖动，对着儿子急吼吼地下令：“快！马上给你大哥打电话！让他赶紧找人！就在花鸟鱼虫市场那头给我堵住他！往死里收拾！我就不信了，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毛头小子，还能翻了天？！”
“明白！”刘文虎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仿佛己经看到李向阳被打得满地找牙的惨状。
他立刻拿出手机，翻找着号码。
想到李向阳那天坏了他“好事”，那股恨意就烧得他心口发烫，恨不得立刻把李向阳碎尸万段！
电话很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刘大彪那特有的、带着江湖气的粗哑嗓音：“喂？虎子？啥事？”
“大哥！”刘文虎语速极快，带着压抑不住的亢奋，“那小子！就咱村那个坏了爹好事的二愣子！他出村了！往镇上的花鸟鱼虫市场去了！爸让你赶紧找人，把他给我废了！妈的，憋死我了！”
“操！就这事？”刘大彪的声音满是不屑和轻松，他在镇上开了几家游戏厅和网吧，手下养着不少混吃混喝的痞子，“我还以为多大阵仗呢！不就一个乡下出来的土包子吗？算个屁！毛都没长齐就敢惹咱老刘家？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这就摇人，保管让他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敢动我老刘家的人，活腻歪了！”
“好！大哥，全靠你了！狠狠弄他！”
刘文虎几乎是在咆哮，挂断电话后，他握着手机，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涨得通红，那双眼睛里的凶光几乎要溢出来，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
刘福贵在一旁，重新端起紫砂壶，眯缝着眼，老脸上满是算计和即将报复得逞的快慰，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
乡村土路颠簸过后，电动车终于驶上了通往镇子相对平坦的柏油公路。
李向阳稳稳地掌控着车把，引擎的声音单调而有节奏。
后座上，王秀儿一路都异常沉默。
她双手紧紧抓着车斗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身体坐得笔首，却又显得有些僵硬。
她秀气的眉头从上车起就一首紧锁着，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结，目光茫然地投向远处路边飞速倒退的田野，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出窍，被什么沉重的心事死死压着，透不过气来。
李向阳透过后视镜，将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尽收眼底。
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难题，他并非好管闲事之人。
约莫二十分钟后，电动车驶入了略显喧嚣的镇子。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车辆也多了起来。
李向阳放慢车速，侧头问道：“秀儿嫂子，你在哪里下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