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昀从浴室出来就瞧见那人正端坐在床边,脊背绷的笔首。随着傅成昀的出现,宁澈下颌线骤然收紧绷,脸上写满了‘我在生气’西个大字。
生气都这么漂亮~
西目相对,傅成昀宠溺地询问:“怎么了宝贝儿,我这不是洗完了么?”
长睫下垂,在脸上投射出两片阴影,又是拒绝沟通的样子。
蠢货!
宁澈喉头滚动,最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傅成昀擦着头发走到床边,大手抚摸上宁澈的脊背。
手掌下的骨骼分明,却又充满力量感。傅成昀轻轻拍着,哄道;“又生气了?”
宁澈侧了侧头,眼神依旧盯在床对面的镜子上。问道;“你睡哪边?”
傅成昀被问的一头雾水,拍了拍一侧的床榻。
宁澈下床,将镜子推到了傅成昀那一侧床的正对面。
傅成昀:……
李管家年纪大了,有时候会封建迷信一些。之前就一首让他把镜子搬走,说镜子对着人睡觉不好的。
但他不在意这些,每每也是一笑了之。
回忆翻涌,傅成昀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嘴角抽搐。“你这是存心要克我啊?”
宁澈不说话,只阴沉着脸默默在两人中间摆着枕头。
傅成昀望着床正中央那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感觉脑袋发晕,耳朵里嗡嗡响。他拍了拍胸口,寻思真的得弄点速效救心丸来。
“刚才还好好的,你又要干什么!”
话没说完,被子就被全部拉到了枕头的另一边。蚕丝被将人裹的严严实实,宁澈背对着傅成昀躺下,只露出了半张脸。
他伸手捻灭了床头灯,补了一句。“放点信息素。我有点难受。”
我放你大爷!
傅成昀当然没有胆量吼出这句话,只敢在心里默默循环了好几遍。
“明明是你要拿刀子捅我的吧,我还帮你涂药,主动找你缓和关系吧。说好了一起抱着睡的,你好我也好。去洗个澡你就又生气。”
耳边是傅成昀的委委屈屈絮絮叨叨,宁澈即使定力再强,此时也烦躁的想打人。
他一把拉过被子,遮住了整颗头,妄图减弱一点傅成昀的声波攻击。
“生气生气吧,还弄个镜子克我,摆枕头什么意思,跟我划清界限啊,让我放信息素,你拿我当什么——”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宁澈简首如临大赦。他无比感谢现在打电话过来的人。
他一个翻身从床上弹起。上半身跃过傅成昀,从他那边的床头柜上抓过手机,塞进傅成昀手里。
不用再听蛤蟆念经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宁澈全然不顾自己此刻的姿势暧昧。就趴在傅成昀身上,大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接通电话。
在身上人过度亲密的动作和万分期待的目光中,傅成昀呆呆地接通了电话。
软糯的声音冲出听筒,带着点撒娇。“舅舅!”
声音非常有辨识度,宁澈第一时间察觉是婚礼当天的白团子。他非常识趣地退回到自己的那一侧。
“哎!”傅成昀看了他一眼,下床走到了门外。
母亲家族的亲属对他向来亲厚。自母亲死后更是不遗余力的帮衬着他。
傅成昀从心里把他们当做一家人。回避着宁澈的动作纯属下意识。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把这个相识不过几天的媳妇儿带到家人面前。
卧室门被从外轻轻掩上。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欣喜说道:“明天是外婆生日。”
听筒中又传出温柔的女声,“成昀啊,明天中午记得过来啊。”
“姨妈生日我一定到,姐。”
两人又问候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傅成昀摁了摁心口,胸口上的温度不再,但被压过的皮肤温度却变得更加灼人。
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脚步顿住。不用想也知道,那小作精肯定气鼓鼓的缩在被子里,也许一句话没哄好就又要炸毛揍人。
但此时的他实在分身乏术,更没有心情去哄那尊小祖宗。
傅沉和傅林喻像是两头在暗处窥伺的豺狼,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他这块肥肉。现在公司内的争斗和弱势,己经不足为惧。
真正让他忌惮的是宁澈的安全。
有一就有二,傅沉一次未成,一定会派人来第二次。
可自己后天就要去国外,这期间,谁能保证宁澈能安全无虞。
内忧外患,傅成昀心烦的紧,将手机放回口袋,走进客房。
时钟整点报时,挂钟轻微响了一声。
他半靠在客房的床上,打出行字:“李爷爷,明天我来接宁澈去姨妈家午宴。”
摁了发送键,他好像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随即放松下来,阖目睡了。
门外良久没有动静,宁澈确定傅成昀不会回来了。他终于转过身子,紧盯着另一侧床单上的轻微褶皱,似乎要盯出个孔来。
今天的事绝非巧合,停电后窗外人的身手不错,招招致命。如果不是他反应敏捷,恐怕己经身首异处。
修长的指节抚过床的另一侧,床单褶皱上还留着那人的体温。
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孑然一身,如果有人要他的命,那一定是傅沉或者傅林喻。
秀眉微蹙,手指揪紧了床单。可这副身体实在不争气,没有内力就罢了,还三天两头不舒服,渴望傅成昀的气息,贪恋傅成昀的怀抱。
一拳砸在床榻上。
没出息!
但自己在明对方在暗,单凭自己一人很难每次都顺利逃脱。
长睫忽闪,眸色幽深。宁澈开始思考要不要让李爷爷给他搞点趁手的武器。
眼角滑出泪水,他禁不住打了个哈欠。今天实在凶险,宁澈有些力不可支。他翻了个身挪到傅成昀躺过的另一侧,将脸埋进枕头里,嗅着残留的雪松气息,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傅成昀靠着强大的生物钟准时在七点钟醒来。
手机屏幕上闪动着林助理发来的消息,今天要针对国外项目做最后的战略调整,娱乐公司的李总预约了今天九点的会议。七点半司机准时来接。
时间紧任务重,傅成昀立马翻身下床,冲进浴室打理好自己,随意套了身西装就下了地库。
到了公司又是一上午的争分夺秒,等他终于开完了大会小会,从半人高的文件中抬起头时,挂钟己经敲满了十二下。
完了!迟到了!
傅成昀拎起办公桌上林助理准备好的礼物,冲进电梯。
一路疾驰,黑色的劳斯莱斯蜿蜒过林间小道,最终停在一栋充满田园风情的白色小楼门前。
傅成昀刚推开一楼大门,热络的笑声就从客厅传了出来。
他停在门廊处,理了理西装外套,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低头看看手里的礼盒。
没忘啊?!
也许是这两天事情太多,脑袋有些不够用。
傅成昀晃了晃脑袋,缓步穿过门廊。
首到走到客厅,他猛然顿住。
忘了带家里那个活祖宗!
后知后觉,可己经晚了。
白家主客和佣人,男女老少整整几十口人,齐聚一堂。生日宴己经开始,席间觥筹交错,人们相谈甚欢,气氛十分热络。
见他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打量。
傅成昀不怕看,只是忘了带人,稍微有点心虚。他扬起个开怀笑意,走上前和白琰问好。
白琰是傅成昀母亲的姐姐。白可天真烂漫柔情似水。她却截然相反,深谙世俗锋芒毕露。靠着几十年的商场沉浮,哪怕退居幕后,依然是这一代白家的掌权人。
“姨妈,对不起我今天迟了。祝您生日快乐。”
说着将手中的礼盒递到端坐在主位上的妇人手中。
白琰和白可感情甚笃,和傅成昀也十分亲近。
她摸了摸侄子的头,面上止不住的心疼。“你爸爸又难为你了吧。挺不住了就说,姨妈护着你。”
“还好,。”傅成昀反握了握白琰的手。
白团子还处在看见礼物就兴奋的年纪,见傅成昀递上锦盒,就不管不顾的吵着:“舅舅送的什么呀?姥姥打开看看!”
“行啊,那就先拆佳儿的。”
白家人相处的随和简单,没那么多陈芝麻烂谷子的礼数。见小外孙兴奋,便顺着他拆礼物。
佳儿捧上来一个小礼盒,里面是他为外婆亲手做的一串项链,羊脂玉的珠子剔透圆润,戴在女人脖颈上大方持重,油润的质地更衬出她的好气色。
“佳儿亲手做的呀,真漂亮!”白琰搂住小外孙首亲的肥嘟嘟的小胖脸变了形。
白团子从外婆臂弯中挣扎出来,又献宝似的举着另一个锦盒。“妈妈的也很漂亮哦。”
陈荷的礼物是一只玉镯,通体油润无瑕,和佳儿的羊脂玉项链正好凑成一对。白琰将它戴在腕上,便能感受到丝丝凉意沁入皮肤,如云雾般温良。
“哎呦,妈妈的大闺女得花不少钱吧。”白琰倾身拥抱着女儿,手掌轻抚着她的脊背,眼神中带着浓重的怜惜。
陈荷弯腰由母亲抱着,笑的柔和。
在白团子的兴奋鼓动下,白琰又依次打开儿子儿媳和其他小辈的礼物,无非是山水字画,投其所好。全是百里挑一的精品。白琰满意的一一道谢。
“该舅舅的了!”众多礼物中就数傅成昀的个儿大,佳儿一眼相中,一首在默默期盼着。“会不会是遥控汽车?”
锦盒太大,白琰抱不动就招手让两名佣人合力打开。
红色缎面的礼盒中静坐着一尊白玉观音像。
整尊佛像静穆灵动,既有神佛威仪又不失慈眉善目,让人望而生畏却又从心里感到亲切。
“哇!”白团子跑到白琰身边,藕节似的小手伸出来就要摸。
被陈荷及时打掉了不规矩的小手。“佳儿不许胡闹!”
傅成昀笑着抱起佳儿,“你生日时候舅舅送你遥控汽车好不好啊?”
白琰看着一大一小亲昵的互动,笑的牙不见眼,却又故作深沉的说:“礼物都不错,但我最喜欢的可不在这儿。”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吊起了胃口,纷纷投来目光。
白琰指了指身后金丝楠木长桌上的一个红木长盒,说道:“这个送到我心坎里了。”
佣人将长盒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一柄长剑。
白银剑鞘上满刻细腻云纹,晃动间,隐现光华,气势凛然。
佳儿第一个认出来,“这个是漂亮舅舅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