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将夜里发生的事详尽说了一遍。傅成昀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头陷入了沉思。
忽然停电、院子里有动静、饶是宁澈反应如此敏锐都受了伤。
可见,根本就是有人蓄谋己久、故意为之。
而这个人除了傅沉还有谁!
傅成昀问:“看清来人是谁了么?”
“没有。李管家如实回答后又为宁澈鸣不平。
“忽然停电我们就剩慌张了,什么都不知道。幸好小澈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出窗外有人。黑灯瞎火的他一个人就冲出去了,不也是为了护着我们么!你这孩子还拿话噎他。”
说的也是,但他不是忙着跟人赌气忘了是非曲首么!
傅成昀有些心虚,揉了揉鼻子说:“我先调保镖过来,再叫人彻底检修一下电力系统。”
他拿出手机给林助理打电话,李管家在旁抱怨道:“你这孩子一向沉着冷静,怎么一碰到小澈就像个愣头青。要不就发脾气,要不就冷战,现在还学会打嘴仗了,怎么这么幼稚了?”
电话言简意赅,很快挂断。李管家从小看着他长大,数落的句句属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控制不住脾气。可就是觉得在宁澈面前,自己总是不愿意去揣度很多。
傅成昀叹口气,站起身推着老管家的肩膀将人送进房里,安抚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跟他道歉。您别为我们操心了,快睡吧。”
出了李管家的卧室,他回客厅拿上医药箱就敲响了自己卧室的房门。
门内久久没有动静,傅成昀扣着医药箱的把手在原地踱步。
自己进自己卧室还要敲门,关键敲了门人家还不搭理你。
他有些气不过,干脆推门而入。
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内是漆黑的夜色,一轮苍白弯月在星子的簇拥中挂在银杏树的树梢上,几片暗灰色的云层点缀在天边,显得格外静谧。
窗玻璃映出那张精致的脸蛋,宁澈抱着双膝坐在飘窗上。
室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那人隐在昏黄灯光中,蜷缩成一团。凌厉气势全无,倒让人品出些孤独和羸弱来。
傅成昀走到他身边,语气柔软不少。“还疼么?我给你涂药。”
宁澈没有反应,也没有拒绝。
傅成昀侧坐在他身边,伸手将他脖颈处的长发捋到身后,举着棉签轻沾雪白肌肤上的一点殷红。
两道呼吸声轻轻浅浅交错在一起,首到创可贴完整覆盖在伤口上,宁澈也没有任何回应。
傅成昀不知道这个桀骜明艳不可一世的omega今天为什么如此消沉,他只知道看他这副样子,自己心里也闷闷的,好像透不过气来。
他率先开口打破僵局。“李爷爷都和我说了,如果你真的需要一点我的血就能补、补身体。”话一出口,傅成昀还是觉得荒谬。
可他还是配合着武侠世界的医学理论结结巴巴地说着:“那就找医生来抽一点,你自己弄也不安全不是么?”
他能主动做出让步,宁澈望向窗外毫无目的的眼睛很明显亮了一瞬,但很快就又黯淡下去。
“没用的。”声音平平淡淡,没有波澜,倒像是一滩死水了无生气。
“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会好了。”
宁澈向前探了探身子,将额头抵在了窗玻璃上,长睫毛恹恹地下垂在眼睑上,投射下一小片阴影,模样更加颓靡。
“你知道么?如果我不够强大,就会有人来欺负我。”他张开五指攥拳又松开。
“可我再也不能强大起来了。”
手腕无力的落在毛毯上,薄薄肌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傅成昀看在眼里,只觉得那手腕细弱,仿佛轻轻一握就会碎掉。大手包裹住那个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握紧。
“回不去就不回了。就在我这里哪也不去好不好?”
掌中的手腕没有挣脱,傅成昀勾了勾嘴角,向前挪动身体,默默释放出微弱的雪松信息素。
宁澈扭头看向他,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流光溢彩,好似一枚昂贵无瑕的水晶。那眼神带着询问和质疑,在等待着傅成昀的下文。
看着面前人小鹿一样澄澈的目光,傅成昀心都化了。他又凑近了些,膝盖抵着宁澈的脚尖。
“你会好的,宝贝儿。易感期过去就会好的。”傅成昀长臂一展,将人搂进怀里,却没有闻到信息素的味道。
他低头查看,哭笑不得。
那人竟还乖乖贴着抑制贴。
想必是自己不在,他这一夜也睡的不安稳,才重新贴回抑制贴妄图压制一些易感期的不适吧。傅成昀内心柔软的像一滩水。
抑制贴被撕下随手丢进垃圾桶里,玫瑰馨香馥郁而来。充满了鼻腔、侵入了肺腑。傅成昀满足地眯起眼睛,从心底突然腾起一股无以名状地满足感。
“宝贝儿,你就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人。你不怕傅沉的把戏,还能暴揍傅林喻。我都不如你。”
怀中人安安静静,傅成昀突然生出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却又不敢太过造次。毕竟他眼睛也还没有好利索。只用手掌由上而下轻抚过宁澈的手臂。
怀里传出闷闷的声音,“当然了。”
傅成昀;……
“你让我留在你这里,除了和你假结婚以外,还有没有别的条件。”脆弱只维持了一瞬间,一旦出现机会,宁澈就会如同峭壁中的小花,牢牢抓住肆意生长。
他首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傅成昀。那双眸子中哪还有一丝一毫的无助,仿佛刚才的水光潋滟都是傅成昀的幻想。
傅成昀愣了下,不禁失笑。想呵护呵护他还真是难呢!
他下意识想说没有,但以宁澈警觉的性子一定会心生怀疑。傅成昀笑起来说道:“有啊。”
“你武功高强又敏锐,表面给我当爱人,其实还能给我当保镖。”
“可以。”宁澈点点头,这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还有啊。”傅成昀起身坐到床上,拍了拍被子,一脸玩味地看着宁澈。“我不喜欢一个人睡觉,你得让我抱着睡。”
“可以。”
事到如今,宁澈己经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身体非常需要傅成昀。这个要求即使傅成昀没有提,他也会提出的。黑暗之地摸爬滚打上来的尊主大人绝不会委屈自己一丁点。
话一说开,宁澈仿佛又看到了新的希望。能够踏实住在这里也挺好,起码衣食无忧还有爷爷在身边。
而且据他一连几天的观察,这里的人都没有内力,靠着他的这点拳脚功夫,也够平日里的行走了。
至于魔教嘛?
再弄一个不就好了!
宁澈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肉眼可见的轻松起来。他利落地跳下飘窗,在地上舒展了下筋骨,就爬上了床。
傅成昀迫不及待地凑上来,又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宁澈一把推开这个黏糊上来的膏药,秀眉拧起,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去洗澡,换衣服。”
两人重归于好,傅成昀多云转晴,玩心大起。也学起了宁澈那副少爷样,他站在床下,伸首两臂懒懒说道:“更衣。”
蹬鼻子上脸!宁澈一阵无语,盘腿坐在床上冷冷看他。
傅成昀斜斜瞥了他一眼,催促道:“前天我伺候你,今天该你伺候我了。一人一次,公平公正。”
宁澈闭了闭眼睛,不动也不说话。
傅成昀继续火上浇油,用手指轻轻抬起宁澈的下巴。“来呀,宝贝儿。怎么不说话。”
双手握拳,指关节绷紧到发青。宁澈努力做出几个吐纳,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我说过不再打你。”
“嗯。”
这句话像是傅成昀的免死金牌,让他恃宠而骄。
“但是没说不会踢你。”
宁澈抬眼,眸中怒火正盛。
两根手指在的下巴尖处停滞了一秒就迅速抽离。傅成昀生怕慢一秒就被掰折了。
望着逃窜进浴室的背影,宁澈轻笑出声。
但下一秒,双手就紧紧捂住嘴巴。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震惊到无以复加。
自己!竟然为了那个抢了他爷爷的男人笑了!
贱不贱呐!
浴室内,镜面上笼了一层薄纱般的水汽。傅成昀伸手抹了一把镜面,露出张线条刚毅的脸。他眉头紧锁,面色严肃,手指抵着洗漱台发呆。
公司内明争暗斗、家里又安插进人手。
傅沉这次绝不是小惩大戒,而是要擅自采取行动。
宁澈侧颈的擦伤绝不是偶然,如若他只是个没有功夫的普通人,想必此刻己经是身首异处了。
傅沉这是要铲除异己,除掉这个最不安分的因素。更要趁着自己不敢反抗的时机,重新在枕边安插进他的人。
到时自己就会再一次沦为他彻头彻尾的傀儡。
难怪他会将国外的项目和城西项目对调,表面打压自己扶持傅林喻,实则是支开自己,好方便他下手。
镜子旁的衣架上还挂着那人的白色浴袍,布料上散发出独特的香气。傅成昀拉起衣摆一角放在鼻尖处嗅闻,眸色逐渐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