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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朗宁手枪在王桂芬掌心转了个圈，金属部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卸下弹匣检查的动作熟练得可怕，月光从车篷缝隙漏进来，照亮她虎口处陈年的茧——那不是农活磨出来的。
"妈..."易卫国嗓子发紧，"你到底..."
"嘘。"王桂芬突然捂住他的嘴。三轮车正经过西西牌楼，岗亭里穿军大衣的执勤人员举着手电往这边扫。阎埠贵佝偻着背咳嗽两声，车把上挂着的诊断书随风晃动，红印章在光线下泛着水渍。
手电光移开后，王桂芬从内衣口袋摸出个锡盒。里面躺着张泛黄的照片：扎麻花辫的苏联姑娘抱着婴儿站在天安门前，身旁站着穿列宁装的年轻王桂芬。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1956.5.1，娜塔莎与卫国"。
"当年专家组撤离前夜..."王桂芬指尖抚过照片上婴儿的襁褓，"你母亲把这个缝在你衣服里。"她掀起易卫国的衣领，露出后颈一块硬币大小的疤痕——那根本不是胎记，而是取走微型胶卷留下的手术痕迹！
易卫国浑身发冷。他忽然想起秦淮茹总爱他后颈的古怪举动，还有李副厂长那次"偶然"泼在他背上的热茶...
"莱万多夫斯基是你母亲的同学。"王桂芬凑近他耳边，"这次他带来份名单——当年潜伏在专家组里的K组成员。"
三轮车突然急刹。阎埠贵压低声音："前头设卡了！"易卫国从车篷缝隙看见路口横着辆解放卡车，几个戴红袖章的人正在检查过往车辆。最扎眼的是许大茂，他今天居然穿着公安制服，腰间配枪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走暗道。"王桂芬掀开车底板。下面竟藏着条仅容一人爬行的地道入口，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阎埠贵递来煤油灯："顺着走到头是景山后街7号院。"
易卫国刚要钻进去，远处突然传来摩托车轰鸣。后视镜里，三辆长江750挎斗摩托正疾驰而来，车头大灯晃得人睁不开眼——是保卫科的巡逻队！
"快走！"王桂芬猛地推他下地道。最后一瞥中，他看见母亲从帆布包掏出两枚手榴弹，拉环咬在牙齿间...
地道比想象中宽敞。易卫国蜷着身子前进，煤油灯照出墙壁上斑驳的标语"深挖洞、广积粮"。爬过个陡坡时，灯焰突然剧烈摇晃——头顶正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
碎土簌簌落下。易卫国用身体护住煤油灯，在微弱的光线里发现墙上刻着些符号。凑近看竟是串数字：03-15-21-09-14。这组密码在账本第七页也出现过！
地道尽头是间布满蛛网的储藏室。易卫国推开活动门板，迎面撞上双锃亮的皮鞋——杨厂长正端着茶杯站在文件柜前，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缝："比我预计的早到二十分钟。"
易卫国下意识摸枪，却发现勃朗宁不知何时变成了空枪！杨厂长笑着按下桌底按钮，书架突然翻转，露出间灯火通明的密室。墙上挂满监听设备，操作台前坐着个穿邮局制服的人——竟是常年给西合院送信的邮递员小赵！
"正式认识下。"杨厂长递来热毛巾，"我是国安部特别行动组杨振，你母亲当年的联络人。"
毛巾擦过脸时，易卫国瞥见操作台上摊着张地图。红星招待所、轧钢厂和五里屯被红笔连成三角形，中心点赫然标着"波兰代表团驻地"！
"莱万多夫斯基明天上午参观轧钢厂。"杨厂长调暗灯光，投影仪在墙上打出张照片：秃顶的波兰人正在抚摸设备铭牌，食指恰好按在"03"编号上，"他会借机检查你母亲留在轧机里的标记。"
照片切换，出现份泛黄的档案。易卫国瞳孔骤缩——这是秦淮茹的入伍登记表！照片栏里的她穿着65式军装，所属单位写着"总参二部技术局"。
"秦姐她..."
"三年前奉命接近李怀德。"杨厂长推了推眼镜，"那枚安全生产徽章是她发的求救信号——李怀德己经怀疑她了。"
窗外突然传来布谷鸟叫声。小赵迅速关闭投影，杨厂长则从抽屉取出套轧钢厂工作服："保卫科马上搜到这，你从后院翻墙走。"他指着工作服内衬缝着的铜钥匙，"这是机修车间更衣柜钥匙，里面有你要的东西。"
易卫国换衣服时，杨厂长突然按住他肩膀："记住，明天十点整，03号轧机检修警报会响三声。"老人声音突然哽咽，"你父亲...易中海同志...是我们最好的情报员..."
后院墙根下停着辆没锁的自行车。易卫国刚骑出胡同，就听见景山后街7号院方向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他没回头，拼命蹬车冲进夜色中，怀里的铜钥匙硌得胸口生疼。
......
轧钢厂夜班工人正交接班。易卫国压低帽檐混进人群，听见两个锻工在议论："听说了吗？傻柱没死！下午保卫科从医院押回来个人，套着黑头套..."
更衣室弥漫着汗臭和机油味。易卫国用铜钥匙打开最角落的柜子，里面除了沾满油污的工具包，还藏着台微型录音机。按下播放键，传出李怀德的声音："...莫斯科方面要求销毁所有副本...尤其是娜塔莎那份..."
工具包夹层里有张被机油浸透的纸条。对着灯光勉强能辨认："传动轴数据被篡改0.3mm——五九年溃坝事故根源"。
易卫国浑身发抖。五九年那场洪水冲垮了半个轻工业区，当时官方结论是"不可抗力"...
"哐当！"
更衣室门被踹开。易卫国闪电般关掉录音机，抄起扳手假装检修水管。进来的是食堂刘师傅，他目光在工具柜上停留片刻，突然往易卫国手里塞了团油纸："趁热吃。"
油纸里包着三个韭菜盒子，底下压着张电影票——明天早场《英雄儿女》，座位号用红笔圈了出来。
凌晨三点，易卫国蜷在废料堆里假寐。腰间突然被硬物顶住，他反手一抓——是秦淮茹冰凉的手指！她嘴唇苍白得像纸，不由分说拽着他溜进女工浴室。
"听着。"秦淮茹拧开水龙头掩盖声音，"明天波兰人来，李怀德要制造'意外事故'。"她从发髻里取出节电池大小的金属管，"把这装进03号轧机的测温仪。"
易卫国接过金属管，发现尾部刻着极小的五角星。这是总参技术局的标记！
"傻柱被关在铸工车间地下室。"秦淮茹突然咳嗽起来，指缝渗出鲜血，"他让我告诉你...第七页密码要倒着看..."
话音未落，浴室玻璃突然爆裂！秦淮茹猛地把易卫国推进淋浴间，自己却踉跄着栽倒——她后心插着根吹箭！
"秦姐！"易卫国抱起她。女人用尽最后力气扯开衣领，锁骨下方露出个新鲜的烙铁印记：03。
浴室门被撞开的瞬间，易卫国从气窗翻了出去。寒风灌进领口，他这才发现手里还攥着秦淮茹扯下的纽扣——里面藏着微型胶片！
......
铸工车间地下室的通风管烫得吓人。易卫国忍着灼痛爬行，透过缝隙看见傻柱被铁链吊在蒸汽管道上，的背部布满鞭痕。更骇人的是，许大茂正拿着烧红的铁钎往他伤口上按！
"最后问一次！"李怀德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易卫国躲哪了？"
傻柱吐出口血痰："我祖宗！"
铁钎再次烙下皮肉的焦臭味弥漫开来。易卫国攥紧扳手正要跳下去，突然听见傻柱嘶吼："有种冲老子来！当年溃坝死的那八百多人..."
"闭嘴！"李怀德抄起铁锤砸向傻柱膝盖。骨裂声中，易卫国突然看清墙上挂着的日历——今天竟是1月14日！那枚徽章预示的危机提前了！
"报告！"保卫科干事冲进来，"波兰代表团改行程了，半小时后到厂！"
李怀德脸色骤变："快！把03号机组预热起来！"他踢了脚奄奄一息的傻柱，"把这废物塞进轧辊——做成工伤事故！"
易卫国血液结冰。他想起账本第七页倒过来的密码正是"NIUOW"，波兰语"雪"的意思！这是母亲留下的终极警告——雪天不能启动03号机组！
当保卫科的人拖着傻柱离开后，易卫国撬开通风管跳下去。蒸汽弥漫中，他摸到傻柱刚才躺过的地方有血写的字："B2"。这是铸工车间二级锅炉的编号！
......
厂区大喇叭突然播放起《迎宾曲》。易卫国混在欢迎队伍里，看见秃顶的莱万多夫斯基正与杨厂长握手。波兰人看似随意地摸着西装纽扣——那动作和秦淮茹临死前一模一样！
李怀德殷勤地引着代表团走向03号机组。易卫国趁机溜向B2锅炉房，在仪表盘后发现被傻柱鲜血浸透的纸条："传动轴公差0.3mm，雪天负荷超限会..."
突然，整个厂房剧烈震动！远处传来金属断裂的恐怖声响，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03号机崩了！"
易卫国冲向事故现场。漫天蒸汽中，莱万多夫斯基正跪在地上检查断裂的传动轴，李怀德却举着消防斧向他后背砍去！
"砰！"
勃朗宁的枪声震碎混乱。李怀德捂着肩膀倒地，斧头擦着波兰专家的耳朵钉进轧机。易卫国这才发现枪是杨厂长塞给他的，而许大茂的配枪正顶着杨厂长的太阳穴！
"放下枪！"许大茂歇斯底里地喊，"否则我..."
话音未落，他整条右臂突然怪异地扭曲起来！傻柱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染血的手像铁钳般拧着许大茂的关节："这一招...是替秦寡妇还的！"
混乱中，莱万多夫斯基突然用中文大喊："数据在这里！"他举起半截传动轴，断裂处清晰可见激光刻蚀的一行数字——与易卫国后颈疤痕形状完全一致！
警笛声由远及近。易卫国看见母亲王桂芬带着穿白色制服的国安人员冲进厂房，而李怀德正悄悄爬向安全出口...
"砰！"
第二颗子弹精准命中李怀德左腿。易卫国回头，看见杨厂长举着冒烟的枪，镜片上溅满许大茂的血："1960年冬天..."老人声音颤抖，"你母亲也是这样...挡在叛徒和轧机之间..."
雪越下越大。易卫国走向断裂的03号机组，颤抖的手抚过母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在扭曲的钢板上，他摸到几道凹凸的刻痕——那是西里尔字母写就的"为了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