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脚下疯狂地痉挛、撕裂!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如同亿万雷霆在头顶炸响,瞬间淹没了林石山声嘶力竭的呼喊!整个矿洞如同被巨神之手揉捏的朽木玩具,在血髓矿脉核心崩溃引发的连锁崩塌中走向终结!
“灰影——!!!”
他的呼唤被身后排山倒海的毁灭之声吞噬。眼前,那条通往生路的坑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噬!巨大的暗红结晶如同天罚之矛,裹挟着万钧之势从洞顶轰然砸落,将腐朽的支撑木瞬间碾成齑粉!地面在剧烈的震颤中裂开狰狞的豁口,炽热腥臭的蒸汽如同地狱的呼吸喷涌而出,将空气灼烧得扭曲变形!岩石崩裂的巨响、蒸汽喷射的尖啸、以及那仿佛矿脉本身发出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怨毒的哀鸣,交织成一首毁灭的交响曲!
逃!必须逃出去!
林石山双目赤红,将心中撕裂般的痛楚和对灰影的担忧强行压下,化作求生的本能!他不再回头,身体如同受伤的猎豹,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在崩塌的矿洞中亡命穿梭!
血髓晶匕被他死死攥在左手(右手伤势太重),冰冷的匕身不断传来微弱的、令人心悸的牵引感,仿佛与这崩溃的矿脉同频共振,又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挣扎。晶匕边缘沾染的他自己的鲜血,早己被那邪异的晶体吸收殆尽,只留下暗沉的、仿佛活物般的微光在匕身内部流转。
他利用崩塌的巨石作为掩体,在坠落的“晶矛”和喷涌的蒸汽间隙中险之又险地闪避跳跃。碎石如同暴雨般砸落,在他的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灼热的蒸汽擦身而过,带来火燎般的剧痛。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脚下地面的震颤和不稳,仿佛下一秒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脑海中,那些亡者的低语并未因噬晶兽的死亡而消散,反而在矿脉的哀鸣中变得更加尖锐、更加混乱!无数破碎的、充满痛苦和诅咒的意念碎片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
“陪葬……都来陪葬……”
“光……好冷……好痛……”
“地底……王……醒了……都醒了……”
“跑不掉……跑不掉的……”
这些声音如同跗骨之蛆,撕扯着他的神经,试图将他拖入疯狂!林石山咬破舌尖,用剧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
终于,前方出现了那个堆满障碍物的坑道转弯口!然而,原本的矿石堆和朽木障碍,此刻己被崩塌的巨石掩埋了大半,只留下一个狭窄、扭曲、不断掉落下碎石的缝隙!
生路,就在眼前,却如同鬼门关!
身后,崩塌的浪潮如同黑色的海啸,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汹涌而来!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
没有选择!
林石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蜷缩到极致,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狭窄扭曲的缝隙亡命扑去!
“轰隆——!!!”
就在他身体堪堪挤过缝隙的瞬间,身后那堆积如山的障碍物连同崩塌的坑道壁,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彻底碾平、吞噬!狂暴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烟尘,将他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在主巷道湿滑泥泞的地面上!
“噗!”一口鲜血喷出,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但他顾不上剧痛,挣扎着爬起,踉跄着向前狂奔!
主巷道也在剧烈崩塌!洞顶不断剥落巨大的石块,两侧的洞壁向内挤压、断裂!那条锈蚀的矿车轨道如同垂死巨蟒般扭曲、崩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粉尘和硫磺恶臭,视野一片模糊!
林石山凭着记忆和对微弱气流方向的感知,在崩塌的巷道中跌跌撞撞地奔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吸入的粉尘让他剧烈咳嗽。手中的血髓晶匕,那冰冷的触感和微弱的牵引感,成了他在这片毁灭地狱中唯一能抓住的“锚点”,提醒着他必须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那是矿洞的出口!
希望如同强心剂注入!林石山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光亮发足狂奔!
当他如同炮弹般冲出矿洞入口,狼狈地滚落在外面冰冷的雪地上时,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失明!新鲜的、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虚脱的眩晕感。
他挣扎着抬起头,望向身后的矿洞。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鬼哭崖下的巨大矿洞入口,此刻正如同喷发的火山口!浓密的、夹杂着暗红色粉尘的烟柱冲天而起,首贯铅灰色的云霄!大地在脚下持续不断地剧烈震颤,发出沉闷的呻吟!矿洞所在的山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沉降!巨大的裂缝如同蛛网般从洞口向西周蔓延,吞噬着周围的积雪、树木和岩石!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如同大地痛苦的咆哮,响彻整个黑脊岭!
矿脉,正在它的哀鸣声中,将自己彻底埋葬!
然而,这毁灭的景象,并未带来解脱感。林石山的心,反而沉入了更深的谷底。
他看到了!在那冲天而起的、夹杂着暗红粉尘的烟柱中,在那崩塌的山体深处,在那撕裂大地的裂缝边缘……有无数影影绰绰的、扭曲的、非人的轮廓在晃动、在挣扎、在无声地哀嚎!那是被矿脉吞噬、扭曲、尚未完全“石化”的亡魂?还是矿脉崩溃时释放出的、更古老、更邪恶的存在碎片?
与此同时,他手中紧握的血髓晶匕,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冰冷刺骨的脉动!仿佛与那崩塌矿脉深处的某种东西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冰冷、更加贪婪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匕身瞬间钻入他的脑海!
这一次,不再是无数的低语碎片,而是一个清晰、凝聚、充满了无尽怨毒和贪婪的意念,如同烙印般刻下:
“载体……新的……找到你……”
林石山如遭雷击,猛地甩开晶匕!那冰冷的晶体落在雪地上,兀自散发着幽幽的暗红光芒,内部的蜂窝状孔洞如同无数只微小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
寒意,比黑脊岭最深的寒冬更甚,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他明白了。
噬晶兽死了,矿脉崩塌了,但血髓矿的诅咒并未终结!它那扭曲的、如同集体意识般的邪恶核心,并未完全毁灭!它在寻找新的“载体”!而自己,这个深入矿脉核心、手握血髓晶片、沾染了矿脉气息的人,以及……带着那块核心碎片冲入矿脉深处的灰影……都成为了它的目标!
矿洞的崩塌还在继续,烟尘遮天蔽日。林石山站在雪地中,看着那如同地狱之门的矿洞入口在轰鸣中缓缓塌陷、封闭。他知道,灰影,他那个意外闯入他生命、又最终消失在黑暗深处的小家伙,恐怕永远留在了那里。它叼走那块核心碎片,是本能?是救赎?还是被那碎片中残存的意志所驱使?
他不知道。他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悲伤,以及……一种被无形阴影锁定的冰冷恐惧。
他弯腰,捡起那块依旧散发着不祥光芒的血髓晶匕。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一切都未结束。这柄晶匕,既是危险的源头,也可能是未来对抗那无形诅咒的唯一武器。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正在被大地吞噬的矿洞,那冲天而起的、夹杂着亡魂哀嚎的暗红烟柱,毅然转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山下、朝着远离这片诅咒之地的方向,步履蹒跚地走去。
阳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黑脊岭在身后发出最后的悲鸣,而他怀揣着血髓的诅咒,踏上了未知的归途。那矿脉深处的低语,仿佛穿透了崩塌的山体,依旧萦绕在他的灵魂深处:
“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