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疑顺着梁邱飞的视线望去。
人潮拥挤的长街中,灯火阑珊下,一身着石榴色二绕曲裾裙,外披狐白色大氅的小女娘,提着一盏有螃蟹灯,静静行走在人群中。
明明不管是两侧的行人,还是叫卖的小贩都热闹不已,而在她的周身却徘徊着格格不入的感觉。
就像是周围的热闹,亲人间的谈笑,都与她无关。
许是察觉到凌不疑的视线,她抬起黑若耀石的杏眸,看了过来。
在身后明煌的灯光下,红衣白裘,更衬得眉目如雕,皓齿如琢。
如果不是自身证实过,这个位置,远在长街上的行人是看不到自已,凌不疑还以为岳绮罗是看到了自已。
对梁邱起道:“今夜人多,在加派些人手到暗处,特别是……”
“如若肖世子出现的话,让暗哨盯紧他。”
“是。”
……
“世子,前面就是凤始楼。”士卒恭敬行礼,轻声对马车内之人说道。
今日圣上有口谕,从凤始楼至德辉坊不能行车,只能步行。
很快马车内传来动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车帘,露出一张俊美的脸,然而随着脸上那双阴鸷眼眸的转动下,原本八分俊美的脸便破坏了三分。
“文帝那个老东西,待我父王拿下京畿,迟早这个天下由我说了算!”
肖世子一边说着,一边脸色不渝撩袍踩下跪在地上的人凳。
衣袍放下,肖世子摇开衣袖单手摊开,“拿本世子的灯笼来。”
“是。”
“世子,属下已经打探好了,今夜何勇何将军之女何昭君也来了灯会。”
“据探子来报,何昭君今日穿的是蜀锦制的红衣曲裾裙,外披白狐裘衣大氅,有楼太傅之侄楼垚陪同。”
肖世子不屑冷笑,“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配跟本世子比?!待本世子拿下何昭君,何勇归顺于我雍王府不过是迟早之事。”
在硬的骨头又如何?宝贝女儿落到他手上,还不是得乖乖顺从。
肖世子拍了拍士卒的肩膀,“下去吧,让手底下的人在赶制出一批军械,待手上的这批军械出完,本世子请弟兄们去嫣红楼喝酒。”
士卒眸光微亮,高声道:“是!世子!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肖世子挥手,阴鸷的眼眸微挑,似笑非笑的从隐蔽的街巷走出,提着灯笼饶有兴致的朝田家酒楼走去。
……
“层层石头不见山,短短路程走不完,隆隆雷声听不见雨,飘飘大雪不觉寒,猜一物……”
“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直流,猜一物……”
酒楼门口高台处,一名小厮高声唱喝。
岳绮罗停在田家酒楼前,抬头望向酒楼两侧,竹架上挂着的四五层灯笼。
她停在这里不是对酒楼感兴趣,而是闻到浓郁死气的味道,才停在了这里。
身后是众人的窃窃私语。
“今年的谜题怎这么难?”
“对啊,我猜了好久才猜中一道题。”
“我想右上的那只灯笼,你去给我赢来。”
一名身着碧湖色曲裾长裙,外披同色系白狐裘大氅,额间坠着翡翠玉饰,清纯貌美的小女娘。
指向一只绘着春意图的灯笼,对身侧的少年道。
少年蹙眉望向灯笼上方的谜题,眉毛拧紧薄唇嗫嚅,颇是委屈的道:“那个灯谜我不会,你换一个。”
岳绮罗挑眉,哪里来的二傻子?
连人都不会哄?
果然,那小女娘听到少年的话,气愤道:“你不去替我赢这盏灯笼,我大可换个人去!”
这时另一名小厮从酒楼走出,扬声高喝:“楼上袁公子可解所有灯谜。”
“袁公子?”
底下人听到袁公子也在,顿时沸腾了。
“是白鹿山的袁善见公子?袁公子游历回来了??”
“哇,民女总算有幸见到袁公子了。”
“对啊,对啊,我听说袁公子长得跟凌将军不相上下,是位非常俊美的少年郎君呢。”
“我要是能嫁给袁公子就好了。”
“去去去,袁公子也是你能肖想的?”
“左一,横看是王,竖看是王,人口无他,便会亡,猜一字!”
从酒楼上方的阁间,传来一道清冽的男音。
“无趣,不就是田字吗?”
岳绮罗抬头望向田家酒楼阁间的位置,隐约间,感觉这道声音有些耳熟。
这时,小厮笑眯眯高喝:“袁公子胜!”
底下不管是已婚还是待字闺中的女娘们,眼冒星星,“袁公子真厉害,一下子就猜中了。”
答完题,小厮接着喊第二题:
“左二,灯笼之上乃是一幅春意图,草间雀影,猜一字。”
刚才看中这副灯笼,身着碧湖色曲裾长裙的小女娘,着急对视身侧的少年喊道:“那个是我要的,你快些想想办法。”
然而还未等少年想出办法,上方的那位袁公子已经解开了谜题:“好一幅春意图,一条无头无尾,无脊梁的鱼,可解此题。”
小厮再次高喝:“这是日字,袁公子再胜!”
小女娘气的一脚踢向少年的脚,“都怪你!要不是你茶水拿不稳,我怎会换衣裳耽搁了时间!我早就让人帮我赢下灯笼了。”
“楼垚,你好歹也在白鹿山书院就读过些时日,怎么跟善见公子差那么多?!”
扭头见岳绮罗盯着他们吵架,瞪了岳绮罗一眼叱道:“你看什么看啊!”
岳绮罗兴味的勾了勾唇,目光没有半点移动。
光明正大的看着这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