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国宴,天子圣恩,准后妃亲眷入宫与天子同乐。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歌舞升平,厘琅陪在御前,看着天子与朝臣同乐,歌声扬扬,琴声悦耳,再配上舞姬优美的身姿,当真是美景。
天子无心观舞,只是看着盯着朝臣中郁郁寡欢的男人看。
那男人正一杯酒又一杯酒下肚,似乎愁肠不解。
“今夜中秋宫宴,陈爱卿为何如此郁郁寡欢,可有何难处,不若说给朕听听?”
陈翔宇举杯敬天子,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勉强,“谢圣上挂怀,微臣并无苦闷。”
天子怎会不懂他的心思,只是也不说话,静等宫宴结束。他一个眼神示意厘琅,就见厘琅得了令,从天子身旁退下,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陈翔宇身侧与他耳语两句。
果然就见陈翔宇的脸色更加灰白,他不是不愿意出战蒙都,只是他的顾虑……男人抬眼看了下高台之上的天子,又默默叹了口气。想来天子是知道的,可事到如今,事情都传了有一个月了,天子却始终沉得住气一般,也不说打,也不说不打,只是态度都己经格外亲近主战派了,他的手下也有不少人都蠢蠢欲动起来想要出战蒙都。
他这人,愿意为国出征,只是若是最后的下场是被皇上的猜忌杀死,他不怕死,他只怕自己一家老小都受他牵连无人照顾。
陈夫人此时正在和宸妃说着体己话。
“母亲,女儿虽身在后宫,但事关国本,此时也顾不得后宫不得干政的话,只劝您和爹爹一句,我天朝大国怎能被蛮夷之人折辱?!”陈连舒绷着一张脸严肃道,“如今天子圣恩,又信任我陈家,正是父亲可以大展宏图的时候,况除父亲外,又有谁可以领兵打仗?”
陈夫人热泪盈眶,“你还不知你父亲的顾虑吗?他一首放不下的事情无非就是你我的安全。”
陈连舒心中松了口气,“母亲放心,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圣上也疼惜女儿,宫中更有其他姐妹相互照拂,这日子总是能过的。”
“当真?”陈夫人颤抖着唇,眼泪不自觉地滑下来。
陈连舒趁机压低了声音,“女儿敢劝母亲这话,定然不是冒险,女儿有十成的把握,陈家不会有事,且让父亲放宽心,不必畏手畏脚,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皇上这边有女儿在,不会有事。”
说着,她又一笑,“凭父亲的本事,定然能将小小蒙都收入麾下,女儿只在宫中等父亲凯旋的消息就是。”
陈夫人还想说什么,却哽咽一声,什么话都没有了。
“陈夫人不必难过,经此一战后,娘娘定然能升至贵妃。”楚长韫走近,信誓旦旦道。
陈夫人只看着她不语,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楚长韫微微一笑,抬手搭在宸妃肩上,“陈夫人只管放心,此战我天朝必胜,届时宸妃娘娘因着陈将军的功勋,自然会升做贵妃。”
“你……你是何人?说话怎如此笃定?”陈夫人听到这话己经骇然。
“母亲,这位是宥嫔。”
楚长韫笑得温和,眸中的光锐利如鹰。陈夫人见了这目光,竟将满腹疑云都咽了下去。也不去计较眼前这女人的位份比自己女儿还低上一级。
这份旨意迟早会下,她们现在做的只是安下陈翔宇的心,能让他以最好的状态出征。
此事一出,对天子也是有好处的,不然他也不会做。
届时天子圣恩,沐泽臣子,又是京城中一段佳话。
若无利益,天子也确实不会有这样的耐心做这件事。
眼见宫宴气氛达到了顶峰,一侍从推着木质轮椅进来。
轮椅之上,坐着一身着玄衣的男子。
嚯,来了。
胤王爷,沈易。
温谨弋在后面暗暗看着这人,只见玄衣男子眉目间与天子有五分相似,面上却带着温和笑意,看上去并无心机。
确实,他胸中大略全都是战争策略,哪里会想过什么暗算与猜忌。到了现在装瘸还是他的军师劝他的。
可如今,怕是军师也劝不住他了。
“臣弟沈易,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一路奔波回来,也累了吧。”天子面带笑容,“此次回京,可还要再走?不若多歇息几日。”
沈易摇摇头,“臣弟此番回来,是为攻打蒙都之事。”
天子面上不多的笑容脩然消失,但很快,他又勾起唇角,一股冷意自心底蔓延。
“臣弟回来,是想要请命前去战场杀敌!”沈易目光灼灼,丝毫没有察觉到天子微眯起的眼睛。
“五弟真是说笑了,不是朕不允,只是你这腿……”
“皇上,微臣的腿没事!”沈易在众目睽睽之下蹭的一下站起来。
身后的小侍从差点站不稳,他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温谨弋看着那人,沈易惹起的风波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无人注意到那小侍从。
天子面不改色,目光己经彻底冷了下来,冷笑了一声,“你想要去前线?”
“是!”
“霁太妃可知道了?”
沈易没了声音,他尚且刚入宫,就马不停蹄地来到宫宴。
“罢了,你只消和霁太妃说过,朕也不拦你。”天子摆摆手,“等宫宴散去,你就过去。”
“是!臣弟谢过陛下。”沈易只顾着开心,却没有看到天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温谨弋抱臂冷眼看着一切,接下来该如何做,他还得去与主儿商量。
宫宴散去,沈易果不其然去了太妃宫中向霁太妃说明,怎样的一番母子别离,泪眼涟涟,暂且不说。
此时永安宫中。
桌上正放着一套贴身穿的软甲,温谨弋只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在要害处特意加固过。
“主儿这是想护着他?”温谨弋一笑,前世骂他们祸国妖妃与奸佞贼臣最狠的莫过于就是这位胤王了。
“……嗯。”楚长韫懒懒地回了声,她好不容易从宸妃那里要来这身软甲,现在又开始头疼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胤王在战场上穿上它。
温谨弋指尖揉着楚长韫的太阳穴,一双修长好看的手灵巧极了,楚长韫眉头松了松。
“主儿别忧心,这件事交给奴才去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