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谨弋陪在天子身侧,垂眸沉思着,不由叹气。
天子侧眸看他一眼,“你在朕身边当差,还有什么烦心事?”
温谨弋嘿嘿一笑,“奴才哪有什么事呢,前段时间奴才去嘱咐内务府记好宫宴用度,可巧出来的时候看见岚嫔娘娘正在御花园放风筝呢。”
天子微笑,“前儿风大正适合放风筝,合宫上下哪个不为着宫宴做准备?也就她有这个闲心,看起风了就想放风筝玩。”
“那风大,岚嫔娘娘的风筝也被吹的忽高忽低,由着风摆弄了,最后岚嫔娘娘恼了,一收线,不放了。”温谨弋叹气。
“女儿家心性,”天子无奈摇头,又看向温谨弋,“你到底还是年纪小,这种小事也值得叹气。”
“是,只是奴才想,这风筝不管飞得多高多欢,借着那二两风的劲儿,想要怎么高飞,那线还不是落在主子手里,只一收线,也跑不得了。那线虽细,却有力气,慢慢缠上去,想跑也跑不得了。”温谨弋细声道。
天子无言,他看了眼温谨弋,却不答话,只是面色冷了下来,“你从何得知这件事?”
一听他冷言冷语,温谨弋赶忙跪下,“是皇后娘娘托奴才的,奴才知错,圣上恕罪。”端的是面色慌张,又忙从袖间将一沓银票拿出来放到桌上。
天子冷笑,这件事当初就是闻意向他提起来的,如今见他不同意,又想着绕着弯子让别人劝他。他目光落在那沓银票上,心中冷笑,她倒是大方,为了搞垮自己和闻家倒是愿意出这么多钱与这个小太监。
“滚出去,以后不要在朕面前伺候!”
温谨弋连忙走了,和厘琅一说,厘琅却是面色淡淡,只摆了摆手就让他下去了,“圣上的气也就这么一会儿,你也不必害怕,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你这段时间就在外圈干点事便是。”
温谨弋应了声,就退了出去。
厘琅待在天子身侧,他近来也听了些前朝的风,本来宫宴一事是皇家私事,可胤王爷与天子的关系实在耐人寻味。
闻家后人传信给他央他在御前说些好话,让他能劝劝圣上,让胤王爷回京。
厘琅也不细想,为何闻家人有闻蠡这位顶梁柱在,怎么不亲自面圣说这事,只觉得闻家如此大族还要央求他,便一扯口应下了。
一进来就见天子目光沉沉,厘琅先是心下一沉,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心里想着待他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劝便是。
殿内一片寂然,厘琅候在一旁,静静等着。
天子虽面色不虞,心中却揣测着,他与胤王多年不见,若是胤王来了京城,他却不允许人进宫,不也是体现了他与兄弟有隙?况温谨弋说的有理,管他风有多大,那牵着胤王的线都死死抓在自己手里,他想怎么样也不会得逞。
大不了就哑了他的嗓子。
再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就是。
“圣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厘琅见天子面色稍缓,赶紧说道。
“倒真有一件事,惹朕心烦。”天子冷笑一声,“朕那五弟要回京了。”
厘琅一笑,口无遮拦了,“胤王爷与圣上多年不见,想必亲近之心己是遏制不住了。”
“你倒是清楚他抱的是亲近之心,没有祸害之意?”
厘琅语塞,又腆笑道,“便是祸害之意,圣上天威,哪里震他不住?在天家眼下,又能翻出多大的风浪呢?”
“当真是有趣,你也这样说。”天子来了兴致,手边一个两个的都劝他邀了胤王进宫,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心思,既然这样,他便看看。
厘琅不说话了,他眼观鼻鼻观心,觉得天子这样这事便己经有了八成胜算,没细想天子那句“你也这样说”,心里只觉得是自己的功劳,因此心满意得,颇为自傲了。
至于那什么闻家后人,自然还是闻意授意安排的。
还是楚长韫劝了一劝才得的结果。
她自然与温谨弋一样,十分了解天子的心思了。
这位胤王爷,她前世没怎么见过,只是天子殡天后,大乱的那几年,是这位胤王爷打着扶正统的旗号,独独针对她和温谨弋两派,一人在他二人平分的天下硬生生划出一道皇家正统的线来。
楚长韫评价他是个人物,只是愚忠,死在自己拥护的新君手里,或许他到死都没想到新君的猜忌心思不比皇兄少。
哦。
楚长韫突然想起来,这位胤王爷还是个隐忍的,装瘸装了几年,如今天朝打算攻打蒙都的事情出来了,估计这次回京是为了请命前去前线吧?
也不怪别人猜忌,他自己装了这么多年究竟是什么心思谁又拿的准呢?
她心思一转,若是这胤王真要请命去前线,不是她多想,胤王一定会死在这回不来了。
天子疑心从未减少过,他们只是说着天子能控制住他,但实际上稍有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天子定然会不遗余力地压制绞杀。
胤王也算是,犯了天子心头的大忌讳了。
这样愚忠的人,就算救了,也无什么用。楚长韫意兴阑珊,原不想救他,可是又转念一想,若是这忠君之人,忠的是新君,也不算坏规矩。
只要在他心中种下了一根刺,但有想起来的时候,就难免不会心疼一阵。
楚长韫笑了一下,倒也觉得可行。
手边云舒正抱着一个盒子,面红耳赤又拘谨地站着。
“主儿,您要的东西。”
楚长韫随手掀开一看,嚯,民间玩的就是花啊,这么多样式。
“嗯,搁里边吧,晚上请弋公公过来,本宫有事与他说。”
如今己经到了这么不用忌讳的地步,云舒也只是乖巧应下,等到夜幕到了才请了温谨弋过来。
温谨弋匆匆赶来,他最近都被厘琅刻意安排在外角,倒也清闲。这些天晚上天子都宿在宸妃处。
温谨弋都不禁夸道,“主儿真真是最会拿捏人心的了,只设计让宸妃来了出旧情复燃,就抓住天子的心,任她玩弄了。”
楚长韫不听他的奉承,目光落在那盒子上,示意他打开看看。
温谨弋乖乖打开一看,的脸上升起两团红霞,声音也有些颤了,“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