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韫点点头,随他去了。
温谨弋疾步走着,追上沈易的影子。
“奴才见过胤王爷。”他微微喘着粗气,照旧行礼道。
“起来吧。你是……?”
沈易看着眼前的小太监,灰扑扑的衣服,是最普通的小太监。
只是这人,眼睛倒是亮的吓人。
“奴才是太妃娘娘派来的。”温谨弋将软甲奉上,“娘娘刚刚惦记着王爷要去前线,打发了奴才给王爷寻来这软甲。如今才送来王爷手上,还请王爷恕罪。”
沈易示意手下收下这份软甲,嘴边的笑意都收不住,“阿娘也真是的,本王上战场自然会有装甲。”
“到底是娘娘的一片慈母心,还请王爷在战场时穿上罢,也时时惦念着太妃娘娘,早日凯旋。”温谨弋躬身道。
沈易的眼角微微,“本王知道了,本王会的。”
送走沈易后,温谨弋才回了庑房。正巧见了厘琅行色匆匆,温谨弋一挑眉,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的行踪。
天子亲临永安宫,也不让人通传,夜色己深,他想着楚长韫应该己经歇下了,只想着遥遥在永安宫看一眼就回紫宸殿。
可刚到永安宫,只见烛火亮着,似乎是特意在等着他的到来。
于是迈步进去,天子看着美人月下独奏,烛火拥簇着,天子心头一紧,上前将楚长韫从烛火中拉出来。
“陛下,您怎么来了?”楚长韫美眸闪烁,闪着漂亮的光。
“朕多日不见你,难忍思念。”天子将她拥入怀中,声音沉沉。
“宥儿。”
楚长韫长睫颤动,心中没有什么触动,面上却带着温婉的笑容,“想来陛下也是烦心事多了。不若嫔妾给陛下吹奏一曲,趁着今夜月色正好,嫔妾想与陛下独处。”
“好。”
二人趁着月色,在永安宫后的小亭子边,楚长韫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着,一支竹笛架在唇边,少女吹奏着悠扬的乐声。
一曲罢,天子面色缓和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意,“这支笛子做工虽粗,吹出的曲子却悦耳。”
“那是嫔妾苦练所得,皇上眼中只有这支竹笛,没有嫔妾了?”楚长韫将竹笛塞到天子手中,自己置气站在一旁。
天子轻笑,目中有怀念,月色朦胧罩在楚长韫身上,她今日一身藕粉裙灵动漂亮,娇嫩的面庞被模糊,天子望着她出了神,不禁喃喃,“宥儿……你还活着。”
声音很小,但楚长韫听到了,她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睛。
天子将竹笛搁在石桌上,上前从她背后抱住她,“朕怎么会看不到你,朕眼里全都是你。”
“?郎,你不要骗我。”楚长韫道。
天子浑身僵硬,酒意上头,眼中都有些。
“宥儿……”
楚长韫只做不知,陪着他沉浸在虚幻的想象中。
待第二天天子离去,这次流入永安宫中的赏赐却比平时不知金贵了多少。
云舒看着许多逾矩的赏赐,心中为难,她禀明了楚长韫,却听女子淡淡道,“埋了吧。”
如此难得的宝物,竟然随口就是埋了?
云舒不敢多嘴,只得依令埋在了永安宫的西南角。
楚长韫抚摸着自己的面庞,熟练地勾勒出一抹微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拿起桌上的金钗砸向镜子。
楚长韫心中的怒火消了大半,她淡然地将那支金钗戴到自己发间。
镜子上裂了碎纹,楚长韫心情颇好地眯了眯眼,她站起身,将自己搞出来的一片狼藉留给云卷收拾。
今日不想出永安宫,楚长韫坐在搭好的秋千上,百无聊赖地折下一支攀援在秋千上的花。
快到深秋了,这些花也快要谢了,只剩下几朵还负隅顽抗着。
楚长韫将那顽强的花捏在指尖,花茎流下的汁水染绿了楚长韫的指甲。
楚长韫目光沉沉,忽然她背后被人一推,整个人随着秋千荡起来,她下意识抓紧了秋千,手中的那朵花可怜兮兮地掉入泥土中。
“主儿就别难过了。”温谨弋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楚长韫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
接着他又说,“主儿是得不到他的心的,只借着他的力向上爬就是了。”
楚长韫冷笑一声,“本宫何时要什么劳什子的心了,本宫只是叹自己在这宫中居然一首不能做自己。”
温谨弋抓住了秋千,将楚长韫整个人困在自己的怀里,他轻笑一声,“主儿明明乐在其中,怎么现在又说起这个了。”
“这你都看出来了?”她回头看他。
“奴才可是看了两辈子了。看得真真的。”温谨弋低头,吻在她额头上,“主儿要的真心,他给不了,奴才的给您。不说奴才,云舒云卷颂月云隐云忠,主儿是最会收服人的,这些人谁对您不是忠心耿耿?”
楚长韫这时候倒是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眼中也了些,“说的也是。”
“主儿,您的眼泪可珍贵着呢,别轻易流出来啊。”温谨弋抬手抹在楚长韫眼睛下方,轻轻将泪滴擦去。
“狗奴才,上辈子不知道看了多少本宫的笑话,这时候轮到你安慰了。”楚长韫嘴上是这么说着,又移开脸不去看温谨弋。
“是,奴才要回去当差了,晚些时候再来陪主儿。”温谨弋稳下秋千后,又对楚长韫说,“主儿安排给奴才的事奴才己经办妥了,软甲也己经送到胤王手里了。”
“嗯。”
青天白日,温谨弋进她永安宫恍若无人之境,楚长韫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眼神怒瞪着云舒云卷等人,她吩咐着,“往后永安宫的小门锁起来,本宫倒要看看这狗奴才还怎么进来。”
这话就是玩闹了。
云舒云卷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她们刚开始见了主儿想杀人一样的眼神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
原来是为着弋公公。
这样倒也好,主儿在弋公公面前也不必装作温婉懂事,大可以对着他闹小脾气,也有弋公公哄着陪着。
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她们原还想着主儿与弋公公情分超乎常人,总归弊大于利。
可如今看主儿小性儿一下,就是掉脑袋,也算不得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