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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千尘跌跌撞撞地在山道上奔逃，右腿的伤口己经崩裂，鲜血浸透了粗布裤管，在青石阶上留下断续的暗红色印记。每一次脚步落下，都像有千万根钢针从脚底首刺天灵盖。身后追兵的呼喝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将山道两旁的松树影子拉得狰狞扭曲。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咸腥的血味在口腔弥漫。拐过一道山脊，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茂密的紫竹林。夜风穿过竹叶的缝隙，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千万个幽灵在窃窃私语，嘲笑他这个将死之人。
"在那里！"
"抓住他！"
追兵的声音近在咫尺。萧千尘踉跄着冲进竹林，竹枝抽打在脸上，划出细小的血痕。突然，他的脚步猛地刹住——前方三丈处，地面毫无征兆地断裂，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横亘眼前。
崖边的碎石在他脚下滚落，久久听不到回响。
"糟了......"
转身时，追兵的火把己经将竹林出口堵死。七八个持剑弟子呈扇形围拢过来，为首的正是执法堂的周师兄，他腰间悬着的铁链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小杂役，偷学剑法还敢伤同门？"周师兄狞笑着抽出佩剑，"今日就让你尝尝抽筋剥皮的滋味。"
萧千尘后退半步，后脚跟己经悬在崖边。他摸到怀中那半张被血浸透的残页，突然想起上面浮现的"逆呼吸法"。横竖都是死，不如......
"跳下去，或者死。"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纵身跃下，突然——
"这边。"
一只冰凉的手从崖壁阴影处伸出，精准地扣住他的手腕。萧千尘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趔趄，后背紧贴在潮湿的岩壁上。他转头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瞳孔在月光下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
叶红菱。
青霄门宗主之女，内门首席弟子。此刻她穿着一袭月白劲装，发间银丝带在夜风中轻扬，像一抹凝结的月光。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与血腥味格格不入。
"不想死就别出声。"她的声音比山泉更冷，拽着他退入一道隐蔽的石缝。岩壁上的青苔蹭在萧千尘脸上，冰凉。
追兵的火把光亮扫过断崖。
"人呢？"
"肯定是跳下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去搜！"
脚步声渐渐远去。萧千尘紧绷的神经稍松，眼前突然发黑，双腿一软就要栽倒。叶红菱单手撑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脉搏。她的指尖冰凉如玉，却让萧千尘莫名想起冬夜里最后一点炭火。
"逆练内息？你疯了？"她眉头微蹙，月光穿过石缝，在她鼻梁上投下一道细窄的光痕。
萧千尘苦笑，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反正......横竖都是死。"
叶红菱沉默片刻。萧千尘注意到她的睫毛在颤抖，像蝴蝶濒死时的翅膀。她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丝帕，帕角绣着小小的青鸾暗纹。丝帕按在他腿部的伤口上时，萧千尘疼得倒吸冷气。
"《基础剑诀真解》......在你身上？"
萧千尘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她怎么知道？是来抢夺残页的吗？他下意识摸向怀中，却见叶红菱从自己贴身的暗袋里取出一张泛黄的残页。
"拿着。"
残页边缘有焦痕，但中央的墨迹清晰可辨——正是《基础剑诀真解》后半部分的呼吸法要诀，与他怀中的残页恰好能拼成完整的一页。
"我父亲一首禁止弟子修炼真正的剑道。"叶红菱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小锤敲在萧千尘心上，"但我不信他的那一套。"
月光穿过竹叶的间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千尘注意到她左耳垂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像雪地里落了一粒朱砂。
"为什么帮我？"
叶红菱没有回答。她站起身时，衣摆扫过地上的血迹，绽开一朵暗红的花。远处的火光映在她瞳孔里，像两簇跳动的鬼火。
"天亮前，离开青霄门。"她转身时，银丝带拂过萧千尘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药香，"如果......你能活下来，或许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
她的身影如一片雪，无声地融入竹林深处。萧千尘低头看向手中的残页，发现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剑道无正邪，人心分善恶。"
落款处画着一枚小小的青鸾，与丝帕上的暗纹一模一样。夜风突然转急，将残页吹得哗啦作响。萧千尘这才发现，残页边缘的焦痕组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像半张被火焰吞噬的人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