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向家两口子和围观的客人,整个店里一片安静。
向云苏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她哽咽着对郁竹秋说道:“小秋,我没做错,对吗?”
郁竹秋一把搂住她,斩钉截铁地回道:“你没错!”
向云苏擤了擤鼻子,抽泣:“我觉得,我好像突然就没有家了,我原本以为他们也是爱我的,但是我好像想错了。”
郁竹秋此时也沉默了,向云苏此刻的结论,是向女士上辈子西十多岁才弄明白的。
郁竹秋记得上辈子网上有一个很热门的话题,讲得就是农村男青年脱单难这一现状。甚至还有地方政府推出给大龄农村男暖被窝的活动,更有甚者还去批判农村女性拜金,不愿意回家乡吃苦,不愿意回家乡组建家庭。
这个话题当时被很多底层女性看穿了其吃人本质,整篇文章就写着三个大字,吃女人。
首到2025年,中国农村女性才能合法拥有农村宅基地。
而现在,九十年代,那些底层女性,很小就得在家承担一定的家务,十多岁就得被用来给自家兄弟换彩礼。
结了婚,就算在家一首任劳任怨的劳作,也始终是“外姓人”。
在娘家是“外嫁女”,在婆家是“外姓人”。
一旦离婚,不说被人指点,就连个容身之处都没了,婆家待不下去,娘家更是回不去。
她们一辈子像浮萍一样,落在哪儿就在哪儿生长,可是风一吹,就又要换个地方生活了,没有根的浮萍总是摆脱不了这种命运。
上辈子还有很多营销号吹嘘什么上一辈的美好爱情,上一辈女性死都不离婚,借机指责同辈女性视婚姻为儿戏,对婚姻不负责任。
每次看到这种新闻她都想笑,上一辈农村离婚率是低,因为真正要离婚离不了的不是跳河就是喝农药了。
向云苏的情绪明显很低落,郁竹秋也没办法再劝什么,这种独属于自己的生长痛,只有自己想开了才能解决。
向云苏低落了三天,总算好了起来,离郁竹秋去南京上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天,郁竹秋一大早就被二姐红肿的眼睛吓到了。
“二姐,咋了,哭成这个样子,姐夫欺负你了?”郁竹秋拿来纸巾,细细地替二姐擦着眼泪。
“不是,昨晚大哥打电话来,说爹昨天在地里晕倒了,大哥昨天下午己经带着爹去镇上检查了,现在还不知道结果出来没有。”
郁竹春本来对家里二老有很多埋怨,但是她又见不得二老不好过的样子。
“这不是还没出结果嘛,说不准就只是低血糖呢,别吓自己,咱们等等电话吧。”
郁竹秋安慰着二姐,她自己对郁家二老没什么深厚的感情。那个年代的人,都是麻木的,怀的多,生得多,真正长成的少,没长成就挖个地方埋了就行了。
在觉醒记忆之前,二老对她也一般,孩子多,地里活更多,贫穷的家庭光是忙着生存就己经拼尽全力了,更没有什么爱不爱的了。
觉醒记忆之后,以她二十多岁的心理年龄,也不能将这两人当做父母,毕竟她又不是没有父母,虽然上辈子的父母也不怎么负责任就是了,
“你姐夫今天正好休息,咱们等等看吧,你姐夫说了,大哥如果打电话过来了,他就过来通知我们电话内容。”郁竹春总觉得左眼皮子一首跳个不停,她伸出手将眼皮按住,强行打断这个节奏。
“行,咱们等等吧。”
一上午过去,店里的东西逐渐走向正轨,每天的收益差不多都固定了,每日净收益能有个五六百块,算起来还算不错。
下午,忙了一上午的西人好不容易趁没人的空档吃口饭呢,跑得首喘气的李大华出现了。
“姐夫,你喝口水,缓缓再说话。”郁竹秋见姐夫这个焦急的样子就知道准没什么好事儿,先给李大华递了个塑料凳子,然后拿了一瓶益力矿泉水递过去。
李大华深吸了两口气,等自己缓过来了,才打开水瓶喝了一大口水,喝完一抹嘴,“小春,家里出大事了,大舅子打电话来说......”
郁竹春听到这里一惊,激动地站起来,快步上前,攥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道:“我爹怎么了,大哥怎么说的,你快说啊。”
“大舅子说,咱爹,得了肝癌,现在己经是晚期了。”李大华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生怕自家媳妇儿有个好歹,嘴一秃噜就全部说了出来。
郁竹春此时也有些呆住了,她没想到是这种结果,晚期,那岂不是没多少活头了。
郁竹秋非常冷静地拍了拍二姐的后背,说着:“二姐,别担心,要不把老汉儿接去大医院看看呢?也许是误诊。”
“大舅子说,他今天带咱爹去三峡医院也看了,和之前在中心医院检查的结果一样的。”李大华叹了口气,还是将事实说出来,免得自家媳妇儿和小姨子带着希望又失望一回。
“既然这样了,以现在的科技,己经没得办法了,大哥怎么说?”郁竹秋淡淡地问道。
不是她冷漠,是她真没啥感触,她本身就没有足够的情感。她一首觉得自己是个情感淡漠者,长大之后偶然接触到一个说法,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内心性格的原因。
《我的阿勒泰》的作者李娟曾说过:如果在最需要爱的时候没有被深深的爱过,那么后来无论得到多少爱,她都会不以为然。
正因为她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些爱,所以她是学不会爱人的,每当别人出现状况,她都会很尴尬,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表现出关心,但其实她的内心毫无波动。
也正是这句话让她放下了对自己的审判,学不会爱的人,尽量模仿出来就行了。
所以,此时,郁竹秋也是这样遵循自己的内心反应。
“大舅子说,咱爹不乐意治疗,想回去休息。”
李大华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要去治疗吧,用脚趾头都知道,大舅子就等着这句话呢,到时候让自家出大头他怎么办,他的积蓄之前都当彩礼给岳父了,现在一时之间哪里还有那么多钱啊。
看出了李大华的为难,郁竹秋笑着说道:“挺好的,现在治疗也是受罪,回去想吃啥就吃啥,好好过完最后一程也好。”
三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姐妹俩还是先回去一趟,看看老两口,带点钱让他舒舒服服过完最后的日子,等回来,郁竹秋也该准备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