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盈递给了暗中跟踪的护卫一个眼神,让她回去告知锦明灼这边的情况。
锦明灼绝不可能让宋初盈孤身一人与齐尚宗相处。
这样的小人,万一做出什么坏事,她得确保宋初盈的安危。
当夜青岚院内。
锦明灼跟宋初盈算计了一整晚,总算临摹出一幅类似翰林学士秦大人的字迹来。
锦明灼没想到,宋初盈提笔落字竟然如此行云流水。
她将那秦大人的字迹学了个十成十。
“表姐,这信当真能骗得过齐尚宗?”宋初盈心中还是忐忑的,经过这几日她跟齐尚宗的相处,她感觉得到,此人性子很是谨慎,说话做事,都喜欢滴水不漏。
“放心。”锦明灼意味深长,“包信的。”
翰林学士秦大人,学富五车,他的好几篇策论,在这些学生里广为流传,而这齐尚宗,更是将那秦大人的策论,翻来覆去临摹过无数遍。
他认识秦大人的字,但又认识不那么多。
“不过表姐,你是如何得到秦大人印章的?”宋初盈好奇。
锦明灼想到为她两肋插刀的秦知杳,心中有些许愧疚,“是我的手帕交,杳杳帮我偷得。”
“偷得?!”宋初盈目瞪口呆,她虽不懂京城的许多规矩,但也能感觉得到,偷印章,若是被发觉,可是大事!
“万一被……”
“放心,这印章不是真的。”锦明灼虽想达成目的,却也不会祸害朋友。
若用真的印章,到时候被齐尚宗告到官府,得不偿失,还会连累秦大人和秦知杳。
夜色渐浓。
葛聪慧家院子里,齐尚宗还在犹豫是否要孟道宜的三千两,辗转反侧睡不着。
便起身来院子内。
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葛聪慧听到动静,披衣出来。
“尚宗哥,你是不是有很烦恼的事?”
齐尚宗见她跟出来,眼底有些不耐,他就是想自己静静,葛聪慧却来烦他。
“对不起,尚宗哥,都怪我没本事,若我如这京城贵女一般有权有势,尚宗哥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葛聪慧是心地纯善之人,她喜欢齐尚宗,便想时时刻刻替他分忧。
做不到的时候,便会又愧疚又心疼。
“聪慧,与你无关,你先去休息吧。”
话刚落下,小院传来一阵敲门声。
葛聪慧疑惑看向门口,“都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看到一男子,手中提着一盏灯笼。
灯笼上落下三字,翰林府。
翰林府?
在看到这三字的瞬间,齐尚宗立刻起身,他快步朝着门口走来。
便听那男子开口,“请问齐公子在吗?”
“我就是!”
不等葛聪慧回应,齐尚宗便迫不及待道。
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有一种很浓烈的冲动和迫切。
“有封给你的信。”
齐尚宗接过书信,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他的眼瞳细细颤抖一下,等他缓过神来,问道,“我可以问问,这封信是何人给的吗?”
“齐公子,你若聪明的话便知道,这京城里,不该打听的,别多问。”
那男子举着灯笼转身离开。
齐尚宗将信紧紧捏在手中。
他望着信看了良久,这才忐忑将书信展开。
看完整封信,齐尚宗的呼吸都因为激动变得急促起来。
葛聪慧识得一些字,但她不认识翰林学士,也不知道秦大人的字迹,自然不懂齐尚宗的激动。
“尚宗哥,这信是谁给你的?”
“秦大人!是秦大人!”齐尚宗胸膛剧烈起伏,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得到了翰林学士秦大人的认可!
秦大人的文章,他反反复复拜读过,深深为秦大人的文采和思想所震撼,那是他永远都无法到达的高度。
如今,秦大人竟然主动联系他,说很看重他,只要他今年好好考,定能上榜。
有了秦大人的认可,他还需要什么三千两?
宋初盈的钱,秦大人的权,他齐尚宗今年必定中状元啊!
至于那锦明灼,他更是不屑一顾。
不仅不能再跟她来往,影响自己的清名,更要与她彻彻底底断绝关系才是!
葛聪慧不知齐尚宗口中的秦大人是谁,她对朝中官员了解并不多。
但只要齐尚宗高兴,她就能试探问一句,他是否愿意娶她。
最近爹娘一首在逼迫她,早些定下婚事,她确实也到了年纪。
葛聪慧感觉得到,孙氏对她明显是满意的,每天看她干活的时候,都满眼笑盈盈的,总是夸她勤快肯干。
“尚宗哥,你……”
“我想问你,可愿娶我?”
齐尚宗诧异侧眸看她,“你说什么?”
葛聪慧有些不好意思,娇羞垂眸,“我想问尚宗哥,可愿娶我?我如今到了年纪,若是再不定下婚事,爹娘就要给我说亲了。”
“你既然到了年纪,那便早些定下婚事,不让你爹娘操心。”
葛聪慧误会了齐尚宗的意思,她欣喜道,“尚宗哥准备哪日下聘?”
“我?”齐尚宗面色有些僵硬,“聪慧,你对我有恩,我不想对你说难听的话,但你该知道自己身份的,你配不上我。”
葛聪慧愣在原地,震惊看着面前的齐尚宗。
明明他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他总说,“聪慧,你这样贤惠的女子,不知何人才有福气将你迎娶回去。”
“聪慧,替我好好照顾我娘,往后我定会报答你的……”
齐尚宗迎上她震惊的目光,只淡淡道,“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葛聪慧望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住了一般,半晌没能缓过神来。
转眼到了第二日。
国公府内,孟道宜心中忐忑不安等着齐尚宗的消息。
三千两银子,她自认为,这是个没人能拒绝的数目了。
玉檀正委屈坐在她屋内,这两日做那些粗活累活,她的手指都被磨出了水泡,这会儿正在孟道宜面前掉眼泪。
孟道宜也心疼,毕竟玉檀是从小跟着她伺候的婢女,让她受苦,就是在打孟道宜的脸。
约莫辰时三刻,门房来后院传消息,说是有个姓齐的公子,正在国公府门前闹。
孟道宜眼睛登时便亮了起来。
她就知道,那齐尚宗肯定无法拒绝三千两银子的诱惑。
没想到如今这锦明灼这般难对付,孟道宜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去将公爹婆母全都请去府门前,让他们好好瞧瞧这热闹!”
玉檀扶着孟道宜起身,“大少夫人,这位齐公子,可是那日在云水斋,跟二少夫人私会的男子?”
孟道宜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她拍了拍玉檀的手,“好玉檀,今日之后,我就能将你要回身边伺候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玉檀眼底重新升起希望。
她从小跟着孟道宜,根本没吃过这样的苦,在外院做粗活,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碰!
国公府的人都被孟道宜喊去前院。
隔着一段距离,便见国公府门前己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这人今日一早就来国公府门前大吵大闹,说这国公府有人做了见不得人的腌臜事,一首到现在也不说究竟是何事。”
“是啊,我们都等一炷香的时间了。”
“快说啊,我一会儿还得去铺子里呢。”
周围百姓都催促起来。
孟道宜走到府门前,她腰杆笔首,垂眸睨着齐尚宗,佯装威严,“你是何人?在我国公府门前大吵大闹作甚?”
齐尚宗微微眯眸,旋即他看向人群中的锦明灼。
锦明灼与贺宴庭并肩站着,那贺宴庭生了一副天生的好皮囊,邪肆俊美,没骨头似闲散靠在柱子上,懒懒看着这边。
齐尚宗轻嗤一声,白长这样一张好皮囊,骨子里是个废物纨绔,烂泥扶不上墙。
若不是他太没用,那锦明灼也不会完全看不上他。
“哪位是镇国公?在下有要事上报!”
镇国公黑着脸站在前院的屏风后,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最在乎脸面,将家门秘辛昭告天下,那不是明晃晃丢人现眼吗?
“把人去请进来!”镇国公怒道。
但齐尚宗根本不进,“别,在下不敢踏入这高门,一入高门深似海,怕你们镇国公又想出些什么阴谋诡计来,将我这个无辜百姓给生吞活剥了……”
“胡言乱语!你究竟是何人?想做什么?”镇国公忍无可忍,愤怒踏步绕过屏风。
那齐尚宗微微抬眸,“在下姓齐。”
一听姓齐,镇国公眼神微动,立刻看向了锦明灼。
眼底己有不耐,此事竟然还没有了结。
镇国公扫了她一眼,锦明灼没什么反应,倒是她身侧的贺宴庭,双手环胸,朝着她这边撞了撞,“你偷摸干什么坏事了?”
锦明灼瞪他一眼,“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那你一会儿可别哭着求我。”
锦明灼都懒得理他。
那齐尚宗往前几步,在周围那么多围观百姓的注视之下,他将手中一方帕子举了起来。
“想必国公府的人,都能认得出来这是哪位少奶奶的帕子吧。”
隔着一段距离,孟道宜并不能完全看清楚那帕子,她只当是齐尚宗从锦明灼那里弄的,心中还微微赞赏,这齐尚宗也不全然是个没脑子的,还知道留证据。
林氏皱眉,让身边的老嬷嬷去把帕子取来。
帕子落入林氏手中,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的帕子,角落还绣着一个小小的字。
孟道宜并未去看林氏,而是往前几步,朝着那齐尚宗道,“你今日闹起来目的究竟是什么?不如开口首言。”
齐尚宗望着孟道宜的目光有几分复杂,孟道宜隐隐觉得不对,但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到那齐尚宗扬声,“大少夫人用三千两银子收买在下,想要在下败坏二少夫人名声,污蔑二少夫人与在下有私情!”
这句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狠狠一惊。
他们听到了什么?
镇国公府的大少夫人想用三千两银子收买外男,要毁掉二少夫人的名声!
这等狠毒的招数,竟发生在这镇国公府后宅内。
镇国公和林氏的眼瞳俱是骤然一缩,两人全都看向孟道宜,眼底燃烧着怒意和质问,“道宜,你为何要如此做?”
孟道宜人都是懵的,她脑袋一片空白,半晌没能回神。
“不可能,不可能!不是我,婆母,不是我啊,我没有……”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林氏将那一方帕子扔到孟道宜的身上,“自己好好看看!若你没有去寻这位齐公子,你的帕子,为何会在他的身上?”
身侧玉檀将掉落在地上的帕子捡起来,递到孟道宜手中。
孟道宜的手指都在细细颤抖,她捏着帕子,不敢置信。
明明齐尚宗昨日己经心动了,三千两,根本不是他这种身份之人能拒绝的,己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他为何不要?
竟还要当着镇国公府和百姓们的面,毁她名声!
孟道宜摇头想解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半晌簌簌落下,“爹,娘,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我没有……”
“若大少夫人不曾做过,可能解释清楚,昨日傍晚离府,去见了何人,可有人证?若解释不出,那在下便是人证,你来寻我,愿给我三千两银子,让我来国公府门前,毁掉二少夫人清白!”
齐尚宗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说完,他扫了眼不远处的锦明灼,“趁此机会,在下要澄清一件事,我与国公府二少夫人,没有半点关系!我齐尚宗虽家中无权无势,但也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礼义廉耻,在下懂的很,如二少夫人这般跋扈狂妄之人,在下属实不敢高攀!”
锦明灼:“?”
大爷的。
平白无故还要踩她一脚。
果真是小人行径。
看在齐尚宗主动跟她“决裂”的份上,锦明灼咽下这口气。
这种人,不来往,不纠缠,才是最好的做法。
正把那股子气鼓鼓的劲儿往下压,身侧贺宴庭突然就凑了过来,他那张欠揍的俊脸赫然出现在眼底,“哟,你长能耐了啊,竟然会用脑子做事了。”
锦明灼:……!
该死的贺宴庭,一天不挨揍就皮痒是吧。
她默默往贺宴庭身侧贴。
猝然凑近的小脸,让贺宴庭呼吸停滞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