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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丘背后吹来时，他们终于看到了那块“翻石地”。
那是一片被魔素侵蚀后塌陷的台地，地面遍布细碎的岩块与扭曲的植根结构，像是某种失控的脉络被撕碎后撒在地表。布丁的光圈在这块区域稳定地闪着白光，一步步引领他们向前。
艾尔温脚步放得很慢，眼神始终未离开布丁：“它在确认‘线索’。”
“线索是……人？”诺尔问。
“不确定。但它不是找‘地点’，是找‘对的人’。”
他们走到一处被倒伏咒树遮蔽的斜坡前时，突然听见了声音——
并非风声，也不是魔素的低鸣。
是一段轻轻的口哨声，节奏极不稳定，但调子极准，像是某种自编的信号调试曲。
艾尔温立刻停下脚步，眼神锁住山石上方。
口哨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一块草覆盖的岩石后，有人探出头来。
那是一名年轻女性，金棕短发，披着一件略显破旧的旅用风衣，腰间挂着魔素罗盘和折叠地图筒，一只手握着简易的信号钉，另一只手……在吃干粮。
“哟。”她嘴角扬起，嚼着不太可口的东西，“你们走得比我以为的慢点。”
艾尔温眯起眼：“你是谁。”
她晃晃头，随口一答：“路人。偶尔帮人导航的那种。”
诺尔躲到艾尔温身后，小声说：“她在吃馕饼。”
“你也想吃？”
“我只是好奇她为什么嚼得这么响。”
“因为这种馕饼要用勇气啃。”那女人下了斜坡，笑着打量他们三人，“尤其是在你们这种不太会说‘谢谢’的人的注视下。”
她走近几步，目光落到布丁身上。
“——原来你还在。”她轻声。
布丁望着她，光圈第一次没有发光，而是极其罕见地熄灭了一瞬，仿佛某种“等待程序”终于结束。
“它认得你。”艾尔温语气低沉。
“它认得我的咒频格式，不代表认得我。”她拍了拍布丁的头，“别怕，我没想抢你家孩子。”
她抬头，看着艾尔温。
“你是它现在的主人？”
“不是主人。”艾尔温淡淡地说，“我只是负责让它别乱跑。”
“听起来像个没领工资的保姆。”
“那你是什么？”
她咬下一口馕饼：“流浪地图。”
诺尔冒出一句：“什么？”
“意思是她走哪哪烂。”艾尔温解释。
“你很懂我。”西娅咧嘴笑，“但我要纠正一下——我走哪哪迷路，是别人以为哪都能走。”
三人坐在岩壁下，风在头顶呼啸。
西娅从包里取出一张卷曲的地图，铺在地上，手指在某个区域轻点两下：
“你们昨天在这对吧？联邦旧塔基。”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
“我设置的信号，布丁是能接的型号。”
“你是那段咒频广播的设定者。”
“没错。我原本等的，是它。”
“不是我们？”
“我不指望世界会好心把对的人送来。”
“那你为什么还设置信号？”
“……因为我不想再找了。”她低声说，“所以我干脆等。”
诺尔突然问：“你是旅人吗？”
西娅愣了下，笑道：“是啊，自称的那种。”
“那你有家吗？”
西娅轻轻摇头，语气却依然轻快：“我家在我脑子里的地图上——随时可能被水泡烂的那种家。”
“你很久一个人了吗？”
“久到干粮都快认我当女儿。”
“那你想跟我们一起走吗？”
西娅看向艾尔温。
艾尔温没说话，只把水壶往她那边扔了一下。
西娅接住，笑着说：“你看，真不客气。”
夜里，他们在翻石地上搭起临时风障。
布丁靠在魔素石边休眠，诺尔将身子藏进艾尔温和西娅中间，吃着西娅给的某种“焦黑味道”的压缩汤块。
“你确定这能吃？”艾尔温看着那黑不溜秋的坨。
“能。联邦第十二区应急口粮，保质期三十年——哪怕地震都不会碎。”
“那吃了之后会不会三十年都没味觉。”
“你可以闭眼当它是烤肉。”
诺尔咬了一口：“……它不是烤肉。”
“那你当它是失败的糖。”
“糖也没这么咸。”
“那你当它是咸咸的失败。”
他们都笑了。
风从翻石间穿过，像在笑声边轻轻拍了一下，没打扰谁，只是记下了这些不重要却不会忘的东西。
西娅拿出一块石板，上面是刻得极深的“通行咒图”。
她低声说：“前方还有一段路线——很少人知道的旧线。你们要不要听听？”
艾尔温靠着咒墙坐下：“你说吧。”
“那你们得走得更远一点。”
“我们在路上。”
“那太好了。”
西娅的眼睛在星光下泛着淡淡的灰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