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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越来越亮，魔素的微粒随晨雾浮动，像星辰漂在地面上。
他们己离开斯坦贝塔群，沿着山脊北行，脚下的土壤逐渐从枯黄变成了深铁色。风吹过时，能闻到一种特殊的味道——冷冽、带咸，却不属于海风，而像是金属在高温中被慢慢蒸发之后，残留在空气中的回声。
前方地势渐高。
一座被抛弃的前哨站，孤零零地立在坡顶。
那是一栋古老的诺兰联邦边防塔，外墙己经斑驳，却仍维持着完整的咒文结构和魔素感应节点。塔门半掩，一块锈蚀的告示牌挂在门侧。
艾尔温走过去，吹了口气，把铁牌上的浮尘吹掉。字迹模糊，但仍勉强可辨：
「第六边缘防区 · X线前哨 Ⅰ 型塔 · 限军级许可进入」
“军塔。”乔尼低声说。
“这条线路还归联邦管理？”
“理论上这段边境己经废弃了。但你知道帝国——就算没人，他们也要守着地图。”
“那我们还能进吗？”
“没人阻止，但他们会‘记下’你来过。”
诺尔站在塔前仰头看着：“它有点像石头人。”
“这联邦修建的。每一栋塔都长得一样。”艾尔温说，“他们相信‘秩序不需要脸’。”
“那人也会没有脸吗？”
“在联邦里，有脸比有编号还麻烦。”
他们推门而入。
塔内结构简单，一层是通行控制，二层是资料与监控仓，三层是观察台。大部分设施早己断电，但仍能感觉到墙体内部的咒阵在维持某种律动，像无形的心脏尚在呼吸。
他们在塔二层找到一台尚未破坏的监控终端。艾尔温用手动供能装置转动魔素阀门，咒文开始亮起。
屏幕跳动几下，出现的不是图像，而是一段冻结的日志文本：
「封控记录-E6相关体疑似活动——坐标上传失效——进入观测中断。确认反应源来自C7段塔底……识别失败，建议启用沉默程序。」
“……他们连观测都取消了？”艾尔温低声。
“这不是调查，是删除。”乔尼说。
“C7段塔底……是我们刚才待的那片塔群？”
“是。而且反应源‘识别失败’——说明他们没办法归类。”
诺尔靠在布丁旁边，小声问：“他们说的‘识别失败’是不是我？”
没人回答她。
他们继续上到塔顶。
推开半封的铁窗，冷风涌入，带着高原上干燥金属味。魔素在天光中漂浮，像一层浅浅的星河。
诺尔靠近窗边，望得出神。
“那边是什么地方？”她轻声问。
“是边缘区，旧图纸上叫‘雾带高原’。”艾尔温说。
“它看起来……不像镇子。”
“那是因为那里不欢迎镇子。有些地方，是留给‘不该被打扰的事物’存在的。”
她沉默了一会：“你来这边，是为了找我吗？”
“不是找你，是找‘你为什么会存在’。”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魔素粒子在阳光下流动，像天上的风在说话。
下楼时，他们在塔二层一间半塌的值守室发现一段刻在墙上的笔迹，显然是有人用短刃在临死前留下的。
「我们并未被击溃，我们被要求忘记。」
「当塔再亮一次时，我希望记得我背的编号，不是命令编号，而是……我弟弟的生日。」
诺尔看完，没有说话。
艾尔温低声说：“他们也在找记忆。只是他们比我们晚了一点。”
“或者……早了一点，但被抹掉了。”
布丁突然震了一下。
像是体内某个模块被远程激活，它的胸口光圈变成不稳定的红橘色。
“它在被标记。”乔尼说，“诺兰联邦制式信号，旧兵团探测标记，回溯到战时版本。”
艾尔温沉声：“追踪开始了。”
“谁追它？”
“也许……是联邦残留的系统。”
塔顶传来一声“铛”的响声，像是风撞开了某个还没被关闭的机关。
他们不再逗留。
下塔前，诺尔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石色塔身：“它会记得我们来过吗？”
“它不会说出来。”
“那你记得就好。”
艾尔温没回应，只轻轻拉住她的手，跟她一起走下山坡。
乔尼忽然说道：“前方二十公里，有一座旧联邦观察站——编号F5。那里可能是你要找的地方。”
艾尔温：“你确定？”
“不确定。但它曾记载过编号为E6-beta的调动记录。”
诺尔轻声：“那是我？”
“可能是。”艾尔温说，“我们得去看看。”
她望着前方阳光洒落的高原：“你怕吗？”
“怕。”
“那你还走吗？”
“走。”
他们缓缓远去。
风吹起魔素尘粒，在他们脚后卷起一条星光轨迹。
太阳从联邦边界升起，带着某种新的重量，照亮他们即将穿越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