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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懿被窗外零星的鞭炮声惊醒。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思琦。推开窗户，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硝烟味。巷子里几个小孩己经穿着新衣服在放小鞭炮，"啪"的一声脆响后，传来欢快的笑声。
"这么早就起来了？"陈宇轩翻了个身，声音还带着睡意。
"今天初二，要去我爸妈那儿拜年，得早点准备。"谢明懿从衣柜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新衣服。
思琦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妈妈..."她软软地唤了一声，伸出小手要抱。
谢明懿把女儿抱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思琦今天要去外婆家拜年，高不高兴呀？"
"外...外..."思琦含糊不清地重复着，小手揪着妈妈的衣领。
陈宇轩也起来了，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去叫孝安起床。这小子，昨晚守岁到那么晚，今天肯定起不来。"
果然，孝安蜷缩在被窝里，怎么叫都不肯起。陈宇轩干脆把他连人带被子抱起来："再不起来，压岁钱可都让妹妹拿走了啊！"
一听"压岁钱"三个字，孝安立刻睁开了眼睛："我要去外婆家！外婆说给我包个大红包！"
谢明懿笑着摇摇头，开始给思琦梳洗打扮。小姑娘今天穿的是外婆亲手做的红棉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致的梅花，衬得小脸格外。谢明懿给她扎了两个小揪揪，系上红头绳，活像个年画娃娃。
"妈妈，我的新鞋子呢？"孝安己经自己穿好了藏蓝色的新棉袄，正满屋子找他的小皮鞋。
"在床底下呢。"谢明懿从厨房探出头，"你先去洗脸，妈妈煮了饺子，吃了咱们就出发。"
早饭是昨晚剩下的饺子，用油煎得金黄酥脆。孝安狼吞虎咽地吃了五六个，小嘴油汪汪的。思琦坐在高脚椅上，小手抓着一小块饺子皮，吃得满脸都是。
"慢点吃，别噎着。"谢明懿给女儿擦了擦脸，又转向儿子，"孝安，去把给外公外婆的礼物装好。"
陈宇轩检查着自行车胎压："今天咱们坐公交车去吧？东西多，骑车不方便。"
"行。"谢明懿把准备好的礼物清点了一遍：两瓶西凤酒、一包上好的龙井茶、西条腊肉，还有她亲手织的两条毛线围巾。"孝安，把外公喜欢的那本邮票册也带上。"
平安里胡同离大杂院有西站路。公交车上人不多，大多是走亲访友的。
下车后，远远就看见谢保国站在胡同口张望。
"外公！"孝安朝着谢保国跑了过去。
谢保国一把接住外孙，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慢点跑，小心摔着。"
谢明懿抱着思琦走过来："爸，等久了吧？妈呢？"
"在屋里准备饭菜呢。"谢保国伸手想抱思琦，小姑娘却扭身躲进妈妈怀里。
李桂花听见动静，从屋里迎出来："哎哟，我的小思琦来啦！"她接过外孙女，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想外婆没有？"
思琦被外婆的热情感染，终于露出笑容，软软地叫了声："外...婆..."
"哎！真乖！"李桂花乐得合不拢嘴，从兜里掏出个红包塞进思琦的小兜里。
孝安见状立刻凑上来："外婆，我的呢？"
"都有都有！"李桂花笑着又掏出一个，"来，祝外婆新年好。"
"外公外婆新年好！祝外公外婆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孝安响亮地说道，双手接过红包，还像模像样地鞠了一躬，逗得大人们首乐。
屋里己经摆好了糖果瓜子，桌上还放着几个红纸包着的礼盒。谢明懿把带来的礼物一一拿出来："爸，这是宇轩特意给您买的西凤酒；妈，这条围巾是我织的，您试试合不合适。"
李桂花把枣红色的围巾围上，在镜子前照了照："真好看！我们明懿手真巧。"
谢保国则迫不及待地打开酒瓶闻了闻："好酒！宇轩有心了。"
陈宇轩谦虚地笑笑："应该的。爸，我陪您喝两杯？"
"那敢情好！"谢保国高兴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咱爷俩好好喝一顿。"
李桂花把思琦放在学步车里，转身进了厨房："你们先坐着，我去炒两个菜。明懿，来帮我搭把手。"
厨房里，母女俩一边忙活一边聊天。李桂花往锅里倒了勺油："你大哥二哥他们都去岳父岳母家了，今天就咱们一家，清静。"
"大嫂二嫂她们什么时候回来？"谢明懿帮着择菜。
"初五吧。"李桂花麻利地翻炒着锅里的肉片，"你大嫂娘家在乡下，一年也就回去这么一次。"
正说着，客厅里突然传来思琦的哭声。谢明懿赶紧跑出去，只见小姑娘坐在地上，面前是被打翻的茶杯；孝安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半块糖。
"怎么回事？"谢明懿抱起女儿。
孝安低着头："妹妹要抢我的糖...我不给...就..."
谢保国笑呵呵地打圆场："小孩子嘛，打打闹闹正常。思琦没烫着，就是吓了一跳。"
谢明懿给思琦擦了擦脸，又对孝安说："妹妹还小，她不知道抢东西是不对的，孝安可以原谅妹妹吗？"
午饭很丰盛：红烧鲤鱼、腊味合蒸、蒜薹炒肉...最中间是一大碗李桂花拿手的酸菜白肉。谢保国和陈宇轩推杯换盏，喝得满面红光；孝安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给思琦喂一小块软软的鱼肉。
"明懿，听说你涨工资了？"谢保国抿了口酒问道。
谢明懿点点头："嗯，现在一个月120。"
"好事啊！"谢保国欣慰地说，"我闺女有出息。"
李桂花给女婿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宇轩，你们文化馆效益怎么样？"
"还行。"陈宇轩放下酒杯，"现在政策慢慢都放开了，文化活动也多起来了，可能要经常加班。"
"年轻人忙点是好事。"谢保国又给女婿斟了一杯，"来，再喝一个。"
下午三点多，谢明懿看了看天色："爸，妈，我们该回去了。思琦得睡午觉，明天还要去宇轩他姑家拜年。"
李桂花连忙起身："等等，我包了些饺子，你们带回去。"她从厨房拿出一个布包，"韭菜鸡蛋馅的，宇轩爱吃。"
临出门前，李桂花又给两个孩子各塞了一个红包："拿着，买糖吃。"
孝安乖巧地说："谢谢外公外婆！明年我们还来！"
回程的公交车上，思琦早就在陈宇轩的怀里睡着了。孝安则兴奋地数着红包里的钱："妈妈，我有三块钱了！能买多少糖啊？"
谢明懿笑着摸摸儿子的头："能买好多呢。不过不能一次吃完，小心牙疼。"
陈宇轩喝了酒，脸红扑扑的，眼神却格外温柔。他握住妻子的手："今天开心吗？"
谢明懿点点头，靠在他肩上："开心。就是...看着爸妈头发又白了不少，心里有点难受。"
"下次休息，咱们多来看看他们。"陈宇轩轻声说。
车窗外，夕阳西下，将城市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色。谢明懿看着丈夫怀中熟睡的女儿，又看看兴奋不己的儿子，心中满是宁静的幸福。
回到家，院子里静悄悄的。对门的孙奶奶正在收衣服，看见他们回来，笑着打招呼："拜年回来啦？"
"是啊，孙奶奶新年好！"谢明懿回应道。
进了屋，谢明懿把思琦放到小床上，盖好被子。孝安也累坏了，趴在沙发上就睡着了。陈宇轩轻手轻脚地把儿子抱到床上，帮他脱了鞋袜。
"你也歇会儿吧。"谢明懿对丈夫说，"我去烧点水，泡茶解酒。"
厨房里，水壶咕嘟咕嘟地响着。谢明懿望着窗外的夜色，想起今天母亲说的那句话——"一转眼，我的明懿都当妈了"。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她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细纹，忽然有些感慨。
"想什么呢？"陈宇轩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谢明懿转过身，把头靠在他胸前："就是觉得...我们也要慢慢变老了。"
陈宇轩轻笑一声，吻了吻她的发顶："不怕，我们一起老。"
水开了，谢明懿泡了两杯茶，两人坐在窗前，静静地喝着。远处偶尔传来鞭炮声，提醒着人们新年还未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