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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馆家属院离大杂院有三站路。公交车上，孝安趴在窗户上数路过的自行车，思琦则对车上一个戴红围巾的阿姨产生了浓厚兴趣，一首试图抓人家的围巾穗子。
"思琦，不可以。"谢明懿轻声制止，把女儿的小手拉回来。思琦委屈地扁扁嘴，把脸埋进爸爸肩头。
陈建国和林雅琴早己在楼下等候。林雅琴穿着藏青色呢子大衣，领口别着枚小巧的菊花胸针，齐耳短发梳得一丝不乱，皮鞋尖擦得能照见人影；陈建国则是一身中山装，胸前别着文化馆的徽章。
"爷爷奶奶！"孝安一下车就飞奔过去，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
林雅琴弯腰接住孙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块水果糖："慢点跑，小心摔着。"
谢明懿抱着思琦走过来："爸，妈，等久了吧？"
"刚到，思琦让爷爷抱抱。" 陈建国张开双臂，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手表带。小姑娘扭头把脸埋进谢明懿围巾里，只露出乌黑的发旋。林雅琴笑着从布兜里掏出个布老虎拨浪鼓："瞧瞧这是谁？" 思琦耳朵动了动，偷偷掀开眼皮，拨浪鼓上的红绒球晃了晃，终于让她松开攥着妈妈头发的手。
林雅琴笑着摇摇头："这孩子，几天不见又认生了。"
"一会儿就熟了。"谢明懿安慰道，又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纸包，"妈，这是我上次采风那个村子自己织的土布，给您做件罩衫应该够。"
林雅琴接过布摸了摸，眼睛一亮："这布织得真密实，花色也素净。"
陈宇轩适时插话："爸，明懿这次工资涨到120了，校长特批的。"
"好事啊！"陈建国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年轻人有出息是好事。"
谢明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都是大家帮忙。要不是爸妈这半个月照顾孩子，我也没法安心工作。"
"走吧，照相馆约的十点，别迟了。"陈宇轩看了看手表，招呼大家出发。
照相馆位于文化局对面的巷子里，门头新漆了朱红色，橱窗里的样板照换成了穿军装的青年和戴红领巾的孩子。老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见他们一家六口进来，立刻迎上前："预约拍全家福的？"
"对，姓陈。"陈宇轩说。
拍摄区布置得比寻常照相馆奢华许多，背景布是进口的天鹅绒，上面用金线绣着牡丹富贵图，两侧立着雕花屏风。林雅琴把呢子大衣交给谢明懿，里面是件月白色的确良衬衫，领口叠着精致的蕾丝边 —— 这是她唯一一件 "非工作装"。陈建国在椅子上坐下时，老板亲自上前调整椅背角度，胸前的徽章被擦得反光。
陈宇轩和谢明懿站在后面，谢明懿怀里抱着思琦，孝安则站在爷爷奶奶中间。
"小朋友看这里——"老板举着一个彩色拨浪鼓晃了晃，"笑一笑！"
思琦被拨浪鼓吸引，伸出小手要去抓；孝安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陈建国的腰板挺得比在局里开会还首，林雅琴的手轻轻搭在老伴手背上。谢明懿和陈宇轩不约而同地看向怀里的孩子，眼神温柔。
咔嚓一声，这一刻被永远定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