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两人悠闲的走着，步伐平缓，白日下了场小雨，被风吹路的树叶黏在地上，一阵风吹来，云舒的后颈泛起细密的寒意。
程砚淮比宁云舒提前半个肩膀，他走在风口处，黑色的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我能知道，你刚刚为什么要说谎吗？”
让程先生帮自己隐瞒，宁云舒也正想跟他解释。
“因为我不想让阿奶知道我在工作，所以才说您是我的老师。”
这也是程砚淮想要问的第二个问题，“宁奶奶说你们家里不算贫困，那你和你妹妹为什么还要出来赚钱？”
宁云舒抿着唇，面露几分犹豫，“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我有机会再和您说可以吗？”
程砚淮停住脚，转过身面向宁云舒：“也好，不过这样的机会可能不多了。”
面对宁云舒诧异的眼神，程砚淮再次开口，“这些日子劳烦你费心，字字句句翻译的都仔细，还帮我对照男女主的心境。”
他忽然轻笑，却没了往日的温度，“不过我好像是搞错了方向，我对着满纸的情话，还是悟不透。往后就不用再翻译这些了，总不好一首耽误你的时间。”
宁云舒望着地上的水珠，静静的等着程砚淮说完。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真挚的笑，脸上的那颗酒窝轻轻动着，“再深刻的书，再细腻的描写都隔着一层纱，比不上实际的相处。您能力过人，只要真心相待，就一定会找到相伴一生的人。”
这工作本来就是临时的，宁云舒知道做不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程砚淮侧过身，继续朝着巷子外面走，宁云舒提着油灯，跟在他的身侧。
他眼眉低垂着，黑暗遮住了他的表情，“或许吧，也有可能不会，真心也不一定会换来真心，这几年文坛抨击包办婚姻，吹捧自由恋爱。可有多少包办婚姻中也有真心两个字，难道那些被抛弃的妻子的真心，就不被人看到吗？”
宁云舒不知道程砚淮的思维怎么就跳到这来了，她本计划着听听就好，不发表建议，但程砚淮不知怎的，似乎想要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宁同学，你怎么看待这种现象呢？”
宁云舒沉默了片刻，才斟酌着开口，“文人的笔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写的，文坛男多女少，主流方向当然是按照男性思维来的。如今中外文化冲击的比较严重，文人的思想转化迅速，思想提升了，那另一半如果跟不上，大多会造成思想冲突。但我想大多有良知的人不会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情。那些没有良知的，用新思想给自己当遮羞布的，就算不会离婚，也会小妾情妇不断。”
她抬起头，语气加重了几分，“所以我觉得，与其说是包办婚姻和自由恋爱的搏击，倒不如说是人品的暴露。”
“那你怎么看待有些女人，明知道对方有家庭，还拿着自由恋爱当挡箭牌，破坏别人的婚姻呢？”
两人步伐不快，但也走到了巷子的尽头。
宁云舒轻笑一声，眉眼弯弯的，“如果真的知道对方有家庭，那肯定是违背道德的事情啦。程先生，您今天问的这些问题好奇怪啊。”
程砚淮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袖口的那颗扣子，声音没有温度。
“有感而发。宁同学，就到这里吧，剩下的费用书局会给你结清，想必我们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就此别过吧。”
宁云舒眨了眨眼睛，笑着对他说，“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您慢走。”
她还是那副表情，程砚淮想从的眼中看出什么，但什么都没有，很痛快，没有一丝犹豫或者不舍。
也没有因为失去了现如今最大的收入来源而难过。
云舒回到家后，婉真拉着她进了卧室。
她故作严肃，“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云舒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回事？人家得知我出院，可能心血来潮，就来看看我。”
“他为什么大晚上来看你，为什么不白天来？”
云舒将衣裳脱下，换上一件睡衣，舒舒服服的躺到了床上。
“或许人家白天工作忙啊。”
婉真站在床尾，一只手托着下巴，眉头皱了起来，“不对，我就是觉得不正常。”
云舒闭上眼睛，“有什么不正常的，人家就是单纯的善良还不行吗。程先生这人很好的， 就算不是我，是别人，他也会非常热情的来看望。”
她翻了个身，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别想了，快睡觉吧。”
两人今天睡得晚，第二天早上起来，比正常时候要难受，两人收拾好东西，吃过了早饭，又急匆匆的赶去了学校。
她今天好的差不多了，精神头很足，中午的时候见江老师没来找自己整理实验资料，她就去了图书馆待了一中午，等到下午快上课了才回到教室。
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放学的时间。
两人挽着胳膊从校门口走了出来，计划着先去南市场买些菜和肉，再回家做饭。
一路上，婉真兴致勃勃的说自己又学做了什么菜，将今晚吃什么都想好了。
两人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平整妥帖，在人堆里十分素净。
正是放学是下班的时间，路上车流量和人流量很大，黄包车的铜铃声混着电车的叮当声，叫卖声和交谈声混杂。
两人本来沿着路边走，不知怎么的被挤了出去。
“姐，你快看，那有卖花的。”两人朝着角落看去。
云舒笑着说，“等我们发工资了，就去买点种子，在院子里种上。”
“嗯！”
两人正要往另一个路口走去，忽然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两人本能的转身，就见一辆小轿车歪歪扭扭的朝着两人冲了过来，司机猛按喇叭，朝着外面的人大喊，“当心，快闪开。”
宁云舒拉着婉真朝着另一个方向跑过去，那车像是失控了一般，又拐了个弯，转了过来。
云舒一把推开婉真，车贴着婉真的胳膊越过，撞到了云舒的身上。
云舒的后腰撞上冰冷的金属，落地的瞬间，左肩先磕到了石头台阶上，疼痛顺着身体散开。
“姐！”婉真扑了过去，却不敢动她。
带着礼帽的司机跳下车，露出一张惊恐的脸，“对不住对不住。”
他弯腰时将怀表藏进袖口，“我这就送你们去医院，快上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