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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真回头看向宁云舒，见她慌乱的穿好衣裳，上前一步，对着门外的人开口，“程……程先生，您怎么来了？”
她真的有些惊讶，按理说，他没有找她的理由，就算有，也不该这个时间来，不该亲自过来。
她莫名觉得有些恐慌。
程砚淮语气柔和，“我来看看你，听医生说你出院了，我有些不放心。”
他漫不经心的拂落肩上的落叶，袖口向上挪了一截，“不请我进去吗？”
婉真手脚慌乱的给他让出一条路，又露出一个欢迎的微笑，“程先生请。”
程砚淮点头向她致谢，“多谢。”
然后走到宁云舒面前，宁云舒侧了个身子，带着他进了正厅，腾出椅子给他坐，“没想到您能过来，我家里简陋，实在是招待不周，见笑了。”
婉真适时从厨房出来，端了一杯清茶，放在程砚淮一旁的桌子上，“您请。”
程砚淮低头看过去，青瓷茶盏很干净，没有一丁点污渍，看得出来主人很用心，但还是很不入流，茶叶似乎也廉价。
他有些后悔听了程文的建议，大晚上来到这个贫民窟，车子开不进来，他走了一段路程才寻到她家。
路上不知哪户人家做了什么，味道极其难闻，进了院子才觉得那股气味消失了，但这院子又小又拥挤，让人觉得很憋闷，他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即便是嫌弃，他也不会表露出来，而且还很礼貌的跟婉真道谢。
“医生说你这次病得严重，你应该多住几天院的，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宁云舒和婉真坐下，虽然不知道程先生为什么会来，但两人还是礼貌招待。
“我从小身体就好，基本不会生病，就算病了也比其他人恢复得快，我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就出院了。”
程砚淮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她那张红润的脸，再听她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些沙哑，分明是还没有痊愈。
他斟酌着开口，“你是跟我出去才受伤的，我应该为你负责，后续费用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而且这几天也算你正常工作。”
云舒受宠若惊的摆摆手，“真的不需要这样，我虽然是跟您出去才出的事，但总体来说是因为我从前得罪了人，出事完全是我的个人原因。叨扰您送我去医院，还帮我垫付费用，帮我找警察局的人查明情况，我真的很感激您了。若再让您为我做这些，我心里就太过意不去了。”
程砚淮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向宁云舒身后那张小小的，只能容下一人坐的书桌，上面的书垒得很高，隔几本书的中间有一张小小的标签，上面写着什么，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得不大清楚上面的文字，似乎是将书做了分类。
再看向书桌下面，有一张极其简陋粗糙的桌子，上面放着书和本子。
这间屋子不大， 东西摆放的整齐，又有分类加以区分，但屋子还是显得十分拥挤，他在里面待得有些透不过气。
程砚淮看向那些书，还有桌子上写了一半的稿子，“你的这些书，都快比我书房里的多了。”
云舒移过目光，“有些是从图书馆借的，有些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同学借我的，和您的书房没办法比。您的书房有好些孤本，是我在图书馆和市面上没有看到过的。”
程砚淮下意识的说：“那等你下次去，可以带回来看。”
屋子里传来响声，随后有阿奶的声音传来，“是有客人来了吗？”
一首看着地面一言不发的婉真听到声音，立即起身进了屋子。
云舒对程砚淮道：“是我阿奶，她腿脚不大好。”
程砚淮的目光落在门口的一个手扶的架子上，“所以那个是拐杖？”
云舒点点头。
程砚淮扯了扯嘴角，“这是哪里买的？”做工也太粗糙了，但又想到这个家里每一件东西都很粗糙，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我自己做的。”宁云舒没有隐瞒，“我不太擅长这个，所以做得不好。”
那就更不奇怪了，程砚淮心想。
婉真扶着穿戴整齐的阿奶出来，阿奶今日戴上了她的眼镜，她被人搀扶着，没有用拐杖，所以步伐很慢。
程砚淮见状起身站在一旁，让出一条路来，他含笑和阿奶打招呼，“宁奶奶好，我来看看宁同学，打扰您了。”
阿奶被扶着坐到椅子上，又招呼着程砚淮坐下。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边打量着程砚淮边开口，“请问您是？”
赶在程砚淮开口之前，宁云舒替他回答，“这位是……是我们学校的中文老师，程老师。”
宁云舒给婉真使了个眼色，后者反应过来也点头称是。
程砚淮不明所以的看向宁云舒，眼中透露着几分疑惑，却见对方似乎哀求的看着自己，程砚淮转过头，没有反驳。
阿奶露出几分欣喜，“原来是老师啊，程老师您好。云舒和婉真两个人调皮，多亏您的教导。”
程砚淮语气中透着几分疏离感，“哪里，两位学生勤奋好学，很省心。”
阿奶有些疑惑，“程老师来我们家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程砚淮看向宁云舒，眉毛挑了挑，那个意思似乎在说，你先说的谎，那接下来这个说也要你来解释。
云舒眨了眨眼睛，“那个……程老师最近做家访，因为……学校有一批助学补助要发放，所以程老师家访看一看班级同学的家庭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阿奶点了点头。
她又对程砚淮道：“我们家条件还可以，虽然家里就我一个老婆子和两个孙女，但我儿子们经常给我们邮寄生活费，若是有其他孩子上不起学，就先捐助她们吧。”
程砚淮轻轻抬起眼，又垂着眼睛和阿奶说话。
云舒和婉真此时真的像两个小学生一样，双手握着放在身前，低着头听家访的老师和家长聊天。
钟敲了十下，程眼淮眼底闪过一阵轻松，他站起身，“天太晚了，我先告辞了。”
云舒从柜子里拿出一盏煤油灯点燃，跟在程砚淮的身后，送他出门。
这巷子很长，又没有路灯，进来时程砚淮借着月光，出来时多了一盏煤油灯，好上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