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一面
北齐朝,端成三十五年,齐成帝重病,东宫无主,成帝膝下十三个皇子,六个女儿,具备争储能力的皇子有七人。
朝堂势力被分割为三派,以太师宋道之为首的派系支持皇后嫡出之子六皇子宫行砚。
以太傅梁元乔为首的派系支持长子二皇子宫行礼。
以大将军沈眷为首的武将派系支持以立有军功,且封王开府的七皇子宫行晟。
其余几位皇子各自靠着母妃家族或者姻亲家族势力各站一方,但优势最大的还是二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
齐成帝病倒时间已久,紫禁城已经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不管是站队还是未站队的官员都有些人人自危。
前朝风云涌动,变幻莫测,但后宫到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所以当齐成帝的贴身太监李忠宝奉命来到昭华宫请十三皇子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昭华宫内,破旧的殿门窗框,生锈的门锁,院内和台阶上都杂草丛生。
一位瘦弱的少年穿着发白的长衫坐在台阶上,手里捧着一个馒头狼吞虎咽的啃着,旁边还放了一只瓷碗,碗内还有两个馒头。
少年啃的太过专注,好像手里的馒头是什么珍馐美食,知道李忠宝都走到了她面前了才发现。
宫行徵抬头看着李忠宝后面浩浩荡荡的人,还有禁军侍卫,她有些惊讶,她只是去御膳房偷了两个馒头,应该不至于喊这么多人来抓她吧。
“这位公公,有何贵干?是我…我犯了什么事情吗?”
宫行徵将馒头藏在了身后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忠宝说道。
李忠宝看着面前的宫行徵,除了标志性的浓眉凤眼,还有样貌有六分像齐成帝之外,其他地方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皇家子弟。
“十三殿下,奴才奉皇上之命接您到养心殿,请您收拾收拾跟奴才出发吧”
李忠宝朝着宫行徵拜了拜脸上带着恭敬之意,但内心平静无波,这小皇子要不是查皇帝的起居史和皇家玉谍,根本没人想得起来在这等偏僻的地方还有一个十三皇子。
宫行徵愣了愣,十三皇子?原来还有人记得她是个皇子,若不是在这昭华宫呆的太久了,她都快忘记自已也是皇帝的儿子。
她母妃是浣衣局的宫女,皇帝醉酒宠幸后封了个更衣,生下她也才得了个选侍的位分。
母妃知道这皇宫中只有生下皇子才能有出路,于是让她以男子身份示人,可惜母妃始终没有等到父皇,宫行徵七岁的时候母妃积劳成疾,病故了。
嬷嬷一口一口米糊糊把她喂大,前两年嬷嬷也病了,没人记得这昭华宫还有个十三皇子。
紫禁城像这种底层的宫女太监太多了,死了就一卷草席丢去乱葬岗就行了,自然也就没有太医愿意帮她。
就这样嬷嬷也去了,她拿母妃留给她的簪子求了管事的太监给嬷嬷打了口薄棺,让她不至于暴尸乱葬岗,这是宫行徵最后能为嬷嬷做的,至此这昭华宫只剩她一人。
“走吧,殿下,皇上还等着的”
李忠宝看着面前的小皇子还呆愣愣的样子,又出声提醒道。
“啊,好好好,公公稍等”
宫行徵这才点点头,将她没吃完的馒头放回了碗内,然后将瓷碗端了起来几步跑回殿内放好,才跟着李忠宝走了出去。
她那皇帝老爹找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所以这馒头可丢不得,到时候又要饿肚子。
“殿下请上轿,养心殿距这还有些距离。”
李忠宝示意宫人将步辇放下又搀着宫行徵走上去坐下。
“起!”
看到宫行徵坐好,李忠宝将拂尘搭在臂弯上尖声唱道。
宫行徵第一次坐轿辇,她有些好奇的这里摸摸,那里碰碰,轿辇有上好的檀木制作而成,垫了软垫,比她的床榻还要舒服。
出了昭华宫,从偏僻到繁华,宫行徵看着其他宫殿的模样,原来也不是所有宫殿都跟她住的地方一样。
她垂眸看着自已发白的不合身的长衫与这里到处都格格不入,心里又升起了一些怯懦。
昭华宫距离养心殿最远,就算是乘坐轿辇也要半个多时辰,宫行徵坐在上面有些昏昏欲睡的。
“殿下,醒醒,到地方了”
等到养心殿的时候李忠宝看到宫行徵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感觉下一刻就要从轿辇上坠下来,他抬手示意落轿的宫人轻点儿动作,自已又小心翼翼的叫着宫行徵。
“啊,到了吗,麻烦公公了”
宫行徵如梦初醒,有些迷糊的看着李忠宝说道,然后才站起身来。
李忠宝带着宫行徵来到了养心殿内,殿内灯光昏暗,龙榻上坐着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只是此刻他面色苍白,有些佝偻的身子,但眉目依稀可见的威严。
“皇上,十三皇子到了”
李忠宝走到了皇帝面前躬身说道,然后给宫行徵使了个眼色。
“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宫行徵连忙上前跪地行礼。
齐成帝看着跪在面前的小儿子,瘦弱的身躯,不合身的衣物。
“起来,上前来,让朕看看”
良久,齐成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招了招手,示意宫行徵到他跟前。
宫行徵听到皇帝的声音,身体抖了抖,她看了一眼李忠宝,又爬起来走到了齐成帝的旁边。
“父皇” 宫行徵又喊了一声。
“嗯,你叫行徵?你母亲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吗?”
齐成帝点了下头,脸上多了一丝笑意,他拍了拍宫行徵的肩膀问道。
“是,父皇,母妃说希望我像宫商角徵羽里的徵音一样,自信热情。”
宫行徵点点头有些呆呆的说道,她倒是记得母妃给自已取的这个名字的含义,但是人却没有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齐成帝沉默了一下,若是换做早年,他可能会斥责宫行徵这边畏畏缩缩的模样,但现在,可能是年纪大了,对这个小儿子反倒升起了怜爱之心。
“你这身衣裳?昭华宫伺候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齐成帝看着宫行徵这身行头,眉头微微蹙起,低声怒斥道。
“父皇,您别生气,昭华宫,如今就儿臣一个人”
齐成帝突然生气吓的宫行徵又跪在了地上。
“李忠宝,去给朕查,十三皇子到底还是皇子,就算不受宠那也是朕的儿子,居然被他们如此糟践!”
“朕还没死呢,就敢这么糊弄朕!内务府所有涉事人等全部杖责三十,罚俸……咳咳咳咳!罚俸半年!”
看着宫行徵又跪在地上,齐成帝更生气了,看看好好的皇子被苛待成这幅模样!他变边咳边骂到位,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父皇!您没事吧,您别生气了”
宫行徵膝行到齐成帝的身边眼泪汪汪的拍了拍对方的背,毕竟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眼下这幅模样,宫行徵也没有计较什么。
齐成帝拉住宫行徵的手,他摸到宫行徵手中厚重的茧,这是常年干重活才累积的出来的,宫行徵才十四岁,比起其他皇子,真的苦太多了。
“父皇没事,快起来吧,动不动就跪像什么样”
齐成帝缓过来之后才把宫行徵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