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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宸的话语，如同重锤，一锤一锤，将最后一丝可能的疑点彻底砸碎！人证、物证、资金链、战场缴获……所有线索，最终都无比清晰地汇聚到那个点——景阳宫哑奴！其背后之人，不言而喻！
永嘉帝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后仰，靠在龙椅的椅背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赵宸的话，逻辑严密，证据链完整，无懈可击。他心中最后那点侥幸，被彻底碾灭。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冰冷的愤怒席卷了他。他睁开眼，眼中己是一片死寂的冰寒。
“哑奴……”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带着刻骨的杀意。
“曹淳！”
“老奴在！” 曹淳浑身一颤，连忙躬身。
“即刻带朕的金牌！调内卫府缇骑！包围景阳宫！将哑奴……就地锁拿！押入诏狱天字狱！严刑拷问！朕要他的口供！要他把所有同党，所有阴谋，给朕一字不漏地吐出来！” 永嘉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平静，这是帝王彻底震怒后的极致冷酷！
“遵旨！” 曹淳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再次只剩下永嘉帝与依旧单膝跪地的赵宸。沉重的寂静笼罩着两人。
永嘉帝的目光再次落在赵宸身上，复杂难明。有对忠臣良将的欣赏，有对年轻一代如此锋芒毕露的忌惮，有对定国公府在北境越发根深蒂固的忧虑，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赵宸。”
“臣在。”
“拒马城……辛苦了。你父子二人，为国守门，力挽狂澜，阵斩胡酋，功在社稷。” 永嘉帝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疲惫的赞许，“然，你擅离京城，私调兵马（指陷阵营），虽事急从权，亦有矫诏之嫌。更兼……携铁骑叩阙，高呼‘清君侧’，此等举动，僭越之嫌，你可明白？”
帝王心术，恩威并施。功要赏，过要敲打。永嘉帝在肯定赵宸功绩的同时，也毫不留情地点出了他的“过错”，尤其是“清君侧”这三个字，对帝王而言，太过敏感刺耳！
赵宸神色不变，头颅微垂，声音沉稳而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陛下明鉴！臣离京，乃奉陛下秘旨，追查军械贪腐、通敌叛国重案！‘陷阵营’八百锐士，乃臣以定国公府私财，于幽州田庄秘密招募训练之死士，一应甲胄兵刃，皆为历年积存及战场缴获所得，未曾耗费朝廷分毫钱粮！其存在，只为护卫臣身，追查元凶！拒马城危在旦夕，臣父浴血孤城，臣身为子，身为将，岂能坐视国门沦陷，父帅蒙难？故率此死士，星夜驰援，非为掌兵，只为尽忠尽孝！此心，天地可鉴！”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首视帝王：“至于‘清君侧’！陛下！北境十万军民血染黑石堡，非胡虏凶顽，实乃内奸通敌，泄露军机！鹰嘴崖秘径，国之屏障，竟成胡虏屠戮同胞之捷径！军械粮饷，将士命脉，竟被硕鼠贪墨，中饱私囊！更有甚者，勾结外敌，意图裂土封疆，颠覆国本！此等魑魅魍魉，盘踞朝堂，依附宫阙，非‘君侧’之大奸大恶而何？！”
赵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北境山河染血的悲怆与战士无畏的决绝：
“臣等边军将士，枕戈待旦，浴血杀敌！所求者，非高官厚禄，非封妻荫子！唯愿身后家园安宁，父母妻儿无恙！唯愿陛下江山永固，国祚绵长！然，内有奸贼通敌卖国，外引胡虏屠戮同胞！此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此等国蠹奸佞，若不肃清，何以告慰十万英灵？何以安天下将士之心？何以固我大周万里河山？！”
“臣，赵宸！今日携胡酋首级、断杖、通敌铁证，叩阙面圣！非为僭越！非为邀功！只为——”
赵宸猛地将头重重叩在冰冷的金砖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请陛下！圣烛万里，洞察奸邪！”
“请陛下！肃清君侧，重整朝纲！”
“请陛下！还北境枉死军民一个公道！还我大周江山一个朗朗乾坤！”
“此志，臣纵万死，亦无悔！”
字字铿锵！句句泣血！如同战鼓擂响，如同惊雷炸裂！御书房内，赵宸那决绝而悲怆的声音在回荡，带着北境凛冽的风雪和拒马城下未干的血迹，狠狠撞击在永嘉帝的心房！
永嘉帝看着跪伏在地、甲胄染血的年轻身影，听着他那番饱含血泪、赤胆忠心的陈词，胸中那翻腾的帝王权衡与忌惮，竟被一股更强烈的震撼与复杂的情绪所冲击！他看到了一个纯粹军人的赤诚，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孝义，一个臣子对江山社稷的担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