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冲冲的挂断电话,宁澈又一头歪倒在床上,闭着眼睛醒神。
被傅成昀这么一闹,他睡意也消了大半。没有傅成昀的雪松气息,他独自入睡总是睡不踏实。
索性玩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宁澈快速翻动着傅成昀给他发来的信息。
洋洋洒洒几百字,态度语气千回百转,最后都落在了一声声的‘宝贝儿’里。
他轻笑一声。
如果这就是喜欢,那这东西可真麻烦,整天黏糊的人不得清闲。
对话列表除了傅成昀的十几条信息,还有一个对话框冒着红点。
是陈荷发来的消息。
信息里简单说了佳儿校园暴力事件的解决后续,又说了傅成昀签字的事。
宁澈简单回了个‘哦’。
他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机制,对各种出具的协议更是头大。在他看来什么证书、协议、合同都是假大空,只有真刀真枪的干才具有绝对的威慑力。
但像陈荷、傅氏这样的商贾世家,肚子里的弯弯绕就太多了。
他不便评判,也就不多发表意见。况且傅成昀能够一人执掌那么个大集团,还处理不好这点事么?
宁澈不欲纠结这件事,只问了问佳儿断臂的恢复情况,嘱咐了两句就退出界面,点进了别的app。
自从有了这小铁盒子,他更加折服于这个世界的先进程度。
小小一个方块在手,就能足不出户知晓万物。
放他们那世界里,就是妥妥的法器呀!搞不好百晓生都得退位让贤。
尤其是天气预报这个功能。
往前数二十年,他们通常要夜观天象,连蒙带猜大半夜才能稍微估计出第二天的天气。经常是出任务到一半,天公不作美,哗哗下起雨来。
饶是他再武力非凡,也少不了沦为一身泥点子的落汤鸡。
宁澈点开天气界面,仔细辨认着图标和简体字。
今天天气晴,但傍晚七点左右会下起雨。
李爷爷不会又让他去送伞吧?!
手指敲打着屏幕,他琢磨着时间。傅成昀这几天都是不到七点就回来了,应该不会淋到雨。
逃过一劫。
他有种天降灾难但是自己侥幸逃过的窃喜感,起床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早起趴在床上玩手机真是开心,宁澈完全忘记要吃早饭这件事。
他翻了个身,慢吞吞地挪到床头上斜靠着。
遮光窗帘能挡住大部分日光却挡不住清晨的鸟儿啼鸣,声声清脆悦耳,宁澈抓过个枕头抱在怀里,手机下端抵在抱枕上,百无聊赖的刷着。
真是玩物丧志,他一边刷一边想着。
自己的魔教大计一拖再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进入正轨。
正神游天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听筒中的声音嘶哑粗重。
“宁澈,你在家么?”
“丽姿?”他将手机举到眼睛前反复看,号码是她的没错呀。
可怎么听也不像是个小丫头的声音。
难道昨晚两人见面叫的太厉害了?
“嗯!”她又说了一声,这回声音不光嘶哑,还带出了些哭腔。
“我去找你。”
不等宁澈回答,电话那头传来忙音。
宁澈举着手机发呆,怎么了这是?
既然有客人要来,他就不能再赖床了。于是利落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走进卫生间洗漱。
长发碍事,他想找根皮绳绑上。
镜子下方的置物架上,一排排发绳摆放的整整齐齐。宁撤打眼一瞧,伸出的手顿在空中。
发饰按颜色分类摆在置物架上,红橙黄绿青蓝紫,颜色齐全,样式各异。却是清一色的真丝质地,在暖黄色顶灯下折射出莹润的光泽。
材质他是满意的,可这颜色、这款式……
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傅成昀这都是什么恶趣味!
可他转念一想,傅成昀又没有长发,压根用不到这种东西,想来这些是他为了自己特意准备的。
难得他有心。
宁澈大发善心的多看了几眼。
死亡芭比粉的欧根纱发圈上顶着个巨大的纱质蝴蝶结。
湖水腐臭绿的绸缎发圈上铆着几颗不规则形状的绿宝石。
荧光恶俗黄的毛绒发圈上坠着只小熊头。
视线在这些刺目的颜色上停留了几秒钟,他实在没忍住挪开了眼。
颜色恶俗、款式繁琐。
傅成昀不会是变态吧!
宁澈毫不纠结,从中挑了个最简单的款式。
一枚暗红色带流苏的发圈,两手将长发全部挽到一侧,在肩头随手扎了个松垮的低马尾。简单洗漱后就下了楼。
李管家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见他出现在房门口,第一时间招呼他,笑意盈盈。
“小澈,下楼吃饭吧。”
“爷爷怎么一大早心情就这么好?”宁撤来到餐桌边,粗看一眼首接移不开视线。
奶白色的椰汁中燕窝晶莹剔透,草莓果酱鲜红,面包浓重的奶香飘进鼻腔,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嘴角勾出个大大的微笑,他朝李管家撒娇。“爷爷心情好就会做我爱吃的,那以后我得哄的您天天高兴。”
李管家走到他身后,苍老的手抚摸着他的头,慈蔼地笑。“只要你们小两口不吵架,好好过日子。爷爷天天都是好心情。”
他拿上餐具递给宁撤,“成昀知道你口味偏甜,一早特意让我准备的。”
“哦”宁撤举着勺子搅动燕窝,垂下的头挡住了嘴角的一抹浅笑。“怪不得一首催我起床吃饭,是在邀功么?”
他从桌面上拿起手机,咔嚓一声拍了张早餐图片,发给傅成昀。
宁澈:吃了,你说话算话?
傅成昀秒回:宝贝儿真乖,出门记得带保镖。表情:亲亲
宁澈:表情:冷眼
傅成昀:宝贝儿真幽默。
再聊下去,这饭怕是没法吃了。太腻人了。宁澈果断摁灭屏幕,拿起勺子大快朵颐。
燕窝软软弹弹,入口即化,椰汁香甜,均匀覆盖上每一寸味蕾。
宁澈吃的一勺接一勺,完全停不下来。
最后一勺刚要进口,门铃声响起。
阿姨去开门,被门外人吓了一跳。
丽姿像个流浪许久的难民一样站在门口。
漂亮的波浪卷发乱的能筑巢,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儿的满是泪痕冲刷化妆品留下的痕迹。口红也乱七八糟的糊在下巴上,潮红一片。身上穿着那天她让宁澈挑出的蓝紫色蝴蝶纱裙。
薄纱披肩皱皱巴巴,像张旧报纸。雪白的皮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却没了当日的光彩照人。
灰扑扑的一张脸,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刚遭遇了一场危险的抢劫或者和人非常激烈的揪头发打架。
晨光正好,金灿灿的从背后照在她身上,在门廊处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影子和主人都佝偻着背,在蓬勃灿烂的晨光里挪动身体,更显得颓丧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