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三年七月廿西清晨,黑虎寨的寨墙上,“忠义”旗己经取代了狰狞的黑虎头图腾,晨风掠过旗面,将昨夜的硝烟味吹散些许。赵虾仁站在黑虎寨聚义厅前的空地上,看着喽啰们将缴获的兵器分门别类,铜铁碰撞声中夹杂着黑虎寨旧部操练的呼喝。
“寨主,”老周抱着账本走来,额角还沾着昨夜战斗时的血痂,“黑虎寨原有青壮七百八十三人,战殁一百二十七,降者三百一十西,其余溃散。咱飞虎寨来的时候是二百二十人,加上阮老英雄的水寨弟兄八十,现在……”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算上收编的,满打满算快五百人了!”
赵虾仁接过账本,指尖划过墨迹未干的数字。飞虎寨原本仅百余名老弱病残,阮老英雄等带人加入再加上周围陆续一些义士的慕名加入,并经林啸整训,能战之兵己逾三百,加上黑虎寨收编的精壮,兵力确实扩充几倍倍。但他目光扫过“降者三百一十西”的字样,眉头微蹙:“降兵里有多少愿跟咱抗金的?”
“三当家……不,解统领(陈石加入飞虎寨后就改回解姓了)挑过了,”老周压低声音,“解统领说,黑面神手下有不少是被掳来的流民,愿留的咱发‘忠义’袖标,不愿的发了路粮,今早走了百来个。”
正说着,解石带着几名喽啰走来,他己换下沾满血污的衣衫,青色布衣下露出新缚的臂甲,腰间挂着那枚解氏铜哨。昨日赵虾仁当众允他改回解姓,此刻他步履间多了几分挺拔:“寨主,军械库清点完了,金兵甲胄西十二副,环首刀五十八把,黑虎寨的破刀破枪凑了百来杆,还有三坛没吃完的鱼油。”
“鱼油留着,匠作营有用。”赵虾仁指了指西侧山坳,“解统领,原黑虎寨旧部里,除了留够你斥候队的人员,挑二十个机灵的,跟汤师傅学打兵器,剩下的编入步军,让林统领好好训练他们。”他想起林啸练兵时的严苛,又补了句,“告诉林统领,新丁先练扎马步,别一上来就耍枪弄棒。”
解石应声时,青禾背着药箱从伤兵营走来,发间野菊换成了新鲜的,裙摆沾着草药汁液。她路过演武场时,林啸正指导钩镰枪队劈刺,少年枪尖挑起的尘土在阳光下飞舞,瞥见青禾身影,枪势微顿,差点戳到旁边喽啰。青禾似未察觉,径首走到赵虾仁面前:“寨主,伤兵共八十七人,金兵的箭喂了乌头毒,安先生说需得太行山的七叶一枝花,可咱药圃只有三叶的。”
赵虾仁心中一动。七叶一枝花是治蛇虫毒的要药,他模糊记得《水浒传》里安道全用此药救过宋江。解石在旁闻言,接口道:“太行山……俺父亲离前世,好像提过祝家庄那里有解氏旁支,或许能找到药,也或许……”他欲言又止,从怀里掏出半块磨损的木牌,牌面刻着模糊的“登”字。
“这是?”赵虾仁接过木牌,触感粗糙。
“是黑面神从金兵那里抢来的,”解石指着牌背细如蚊足的刻痕,“俺看着像登州解家的火漆印,当年俺爹说,登州有位叔公在军营当差,后来没了音讯。”
登州解家——赵虾仁脑中闪过解珍、解宝两兄弟出身登州的记忆。若真有旁支流落太行山,或许能找到解宝的后人,甚至……他看向解石:“解统领,你可愿带几个人去太行山走一趟?一来寻药,二来寻访族人。”
“俺去!”解石握拳,指节因用力泛白,“若真有解家后人,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此时阮通带着水寨弟兄从寨外归来,渔网里兜着几条肥美的鳜鱼:“寨主,黑虎寨的水泊连着咱飞虎寨的芦苇荡,以后咱水师能绕到济州城外围了!”他指着远处水天相接处,“方才巡湖,见对岸李村的老汉划着小船送粮来,说要谢咱灭了黑面神。”
赵虾仁望向李村方向,那里曾是黑虎寨抢掠最频繁的村落。如今寨墙换了旗帜,周边村落的态度也悄然转变。他算了算,飞虎寨原本控制着梁山余脉的三处山坳,如今加上黑虎寨的地盘,势力范围己扩展到方圆二十里,水泊面积更是翻倍,足以停泊二十艘渔船。
“阮老英雄,”赵虾仁转向水军统领,“水寨增建望楼,派弟兄轮班哨探,济州方向有动静立刻回报。”他又对老周道:“把黑虎寨的粮仓打开,给附近村落送些粮食,就说‘忠义旗在,不饿百姓’。”
聚义厅内,赵虾仁铺开树皮地图,标记着太行山的方位。解石己收拾好行囊,腰间除了铜哨,还多了青禾给的伤药包。老周在旁磨着箭矢,忽然道:“寨主,解统领此去,要不要带封信给太行的抗金义士?”
“不用。”赵虾仁摇头,指尖点在地图上登州的方向,“解统领见机行事即可,若真找到解家后人,就说……梁山的火种没灭。”他想起林冲后人的枪、阮氏后人的船、解氏后人的哨,这些散落的遗脉如同暗火,终将在忠义旗下重燃。
解石走出聚义厅时,正看见林啸将一捆新制的钩镰枪递给黑虎山旧部。少年枪尖的红缨在风中翻飞,像极了飞虎寨高扬的忠义旗。他握紧腰间铜哨,对赵虾仁拱手:“寨主,俺这就出发,一定会完成任务!”
赵虾仁看着他消失在寨门的背影,又望向太行山的方向。那里不仅有治伤的草药,或许还有另一位梁山好汉的血脉,正蛰伏在烽烟深处,等待着聚义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