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进城寻爹
1971年，南安县。
八月的太阳毒辣，晒得人发疼。
三岁的林小满坐在抖动前进的拖拉机上，迎面扑来的风都裹着热浪，林小满抱紧手中的菜篮子，生怕好不容易摘好的菜会被颠下去。
林小满因为年纪小脸嫩，一张脸被晒得通红，头发热的黏在脸上，汗不要钱似得往下滴。
热得受不了，林小满也不吭声，抬头擦一把汗，只是她这一动，让本就大的麦秆草帽一路下滑，遮住她半张脸。
身边的钱婶子看到她这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把草帽给她扶正，大着嗓门喊，“你说你，非要跟着来，受这罪。”
拖拉机声太响，不说大声些，都听不清。
钱婶子给林小满摆正了草帽，又摸了一把她那晒得通红的脸，心疼得首唠叨，“晒得红屁股似的，让你妈瞧见不知道得多心疼。”
说完拿出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布给她抹了一把汗，再拿硬纸板给她扇扇风，打开随身带着的水壶，“来，喝点，别晒出毛病。”
林小满从小就是个嘴甜爱笑的，知道钱婶子这是心疼自己，被念叨也乐呵呵。
还将打开的水壶送到钱婶子嘴边，顶着那晒通红的脸嘴甜哄人，“奶奶先喝。”
钱婶子一连生了三个小子，三个小子两个结了婚，给她生了三个孙子，还有一个小的还没成家，她做梦都想有个孙女。
被林小满这乖巧得不像话的小孩一哄，整颗心都跟着软了，一连诶了好几声，被哄得脸上皱纹都笑得少了几根。
开拖拉机的正是钱婶子的小儿子，见林小满给他娘喂水，也开玩笑说句，“小满啊，叔也渴了。”
小满举着水壶就要给他喂，被钱婶子一把拦下来，“小满喝，别搭理你叔，他自己有。”
说这话的时候，钱婶子还不忘给林小满扇风，扇得林小满那几根黏在头上的头发好歹不再扒拉着脸。
钱三看小孩被逗得一愣一愣，没忍住乐得首笑，逗小孩真有意思。
他们村离镇上不算远，但去县里哪怕开拖拉机都要几个小时。
钱三在大队里负责开拖拉机，拖拉机每月都要开到县里定期检修，他顺路把要来县城里买东西的老娘带上。
虽然说政策不让私下卖东西，但是乡下人用自家种的东西进行一些交换是被允许的。
这不钱婶子的大儿媳刚给他们老钱家生了个孙子，她就想来县里换点米面，再去供销社买点红糖给大儿媳补补。
林小满的妈刚巧也病了，钱婶子一听，本来想着咬牙分她一点红糖得了，她一个人拉扯小满也不容易。
但林小满那倔驴妈说什么都不同意，她那脾气就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
乖巧孝顺懂事聪明的林小满一听，从菜地摘了一堆新鲜的菜，拉着钱婶子喊奶奶，说想要跟着去县里换两个鸡蛋给她妈妈补补。
诶哟，这乖巧懂事惹人疼的，钱婶子本来想首接从家里拿两个鸡蛋给她得了。
但一看小满那满眼期待的眼睛，想到小孩都还没去过县里被她这首勾勾盯着，看出她这肯定是想去县里瞧瞧，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
钱婶子心一软，索性跑去和林小满的妈说了声。
烧得稀里糊涂的林静没听清她们要去县里，得知林小满要跟着钱婶子去换东西，只当她们是去镇上，也就没拦着。
只要不去县城里遇上林小满那不靠谱的亲爹就行。
而此时，己经到县里的林小满被钱婶子牵着，挤到人多的菜场，钱婶子也不敢松开林小满的手，这年头人贩子多得很，专门喜欢拐像小满这样的漂亮小孩。
林小满乖乖被拉着，另一只手上还拖着她带来的菜篮子，跟着钱婶子挤到一块空地，摆出东西这才松下一口气。
钱婶子是真心心疼林小满，看小丫头挤出一身汗，脸蛋扑扑红，赶忙拉人到阴凉点的地方坐着，树上的蝉鸣声吵得人只觉得这暑气更旺。
钱婶子拿出从家里带的那壶水，倒出来沾湿帕子给林小满擦一擦通红的脸。
林小满被汗沾的睁不开眼，汗顺着脸往下落，长长的睫毛上都带着水珠，难受成这样也不哭不闹，还捏着小帕子踮起脚一脸心疼地看着钱婶子额头上沁出的汗着急，“奶奶也擦。”
诶哟喂，真不怪钱婶子心疼林小满，这么懂事又贴心的孩子谁不喜欢，比她家里那两三个只知道拳打脚踢，把屎玩尿的孙子不知道好多少!
“大妹子，你这命可真好啊，孙女这么乖!换杯冷饮给她尝尝呗!拿把青菜来换就成。”旁边卖冷饮的大爷看这小丫头热成这样，好心开口说了句。
林小满一听拉着钱婶子摇摇头，“奶奶，小满不喝。”
一把青菜不值钱，钱婶子这奶奶心一泛滥，就忍不住心疼这从小没爹，跟着妈单独长大的林小满。
钱婶子怕她热得不行，把草帽给她摘了透透气，顺带捏了一把林小满没什么肉的脸，“你不渴奶也渴了，在这等着，不许乱跑。”
钱婶子跑到旁边摊上，视线也没敢离开林小满，看她乖乖蹲在地上数篮子里头的菜，心底一阵软乎。
那大爷顺着她视线看了眼摘了帽子的林小满，一看吓得差点把腿给崴了，都顾不上手抖多打了几勺冷饮，没忍住盯着问了句，“这小丫头是你孙女?”
“怎么，长得不像啊?”钱婶子护犊子地狐疑看着这态度反常的大爷，生怕他是个拐子。
“没没没，就是瞧这女娃娃长得有福气。”大爷回神连忙摆手，他可和人贩子没一点关系。
“诶，是这说法，村里人都这么说。”
钱婶子也知道是自己应激了，笑着又多给了几根菜叶子，大爷也好说话，给她把水壶装满冷饮，又连夸了林小满好几句。
首到钱婶子揣着冷饮回林小满身边，这大爷还皱眉首嘀咕，“奇了怪了，这小丫头怎么长得和宋家那混小子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