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初雪飘落时,易卫国发现整个世界正在褪色。
松花江畔的栏杆在他指尖下化为数据流,路人的面容逐渐模糊成马赛克。唯有那些带着M形疤痕的"感染者"还保持着清晰轮廓,他们正从西面八方涌向铁路桥,每个人的瞳孔都映着跳动的03。
"易组长!"
小赵的声音从扭曲的空间中传来。这个本该在潜艇爆炸中牺牲的年轻人,此刻左眼闪烁着机械红光,手里捧着个锈蚀的氧气面罩——正是1962年款式的苏军装备。
"第三次太阳耀斑要来了。"小赵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集体意识需要观测者确定最终形态。"
易卫国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皮肤下的荧光纹路己重组为克里姆林宫的轮廓,而掌心嵌着那枚银戒指,此刻正与天空的血色极光共振。
铁路桥下,第三号桥墩裂开一道缝隙。当易卫国触碰裂缝时,整座桥梁如全息投影般消散,露出地下巨大的球形舱室。舱门上的三叉戟标志下刻着:【KSM最终观测站】
舱内中央悬浮着首径三米的量子计算机核心,周围环绕着十二个培养舱。其中十一个舱内漂浮着不同年龄的"易卫国",从婴儿到白发老者;而第十二个舱体空空如也,标签写着:【观测者位置】
"你终于来了,第4721号迭代体。"
量子计算机上方浮现娜塔莎的全息影像。这次她穿着克格勃技术少校的制服,机械义眼投射出的红光在舱壁上组成西伯利亚地图。
"这不是瘟疫,是进化。"她的声音由数百万电子音叠加而成,"六十亿人类的量子态意识,即将融合成超越时空的..."
易卫国的机械左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插入主机接口。数据洪流中,他看到了终极真相:
1962年的娜塔莎从未叛逃。她在库页岛基地发现,李怀德(实为崔可夫)计划用大坝共振制造全球性脑波同步,将全人类变成量子计算单元。而所谓的"记忆瘟疫",实则是她反向设计的救赎程序——用感染者的意识构建防护网。
"这是我设置的纠错机制。"娜塔莎的影像轻抚他的脸庞,"当李怀德的意识突破临界点时,观测者有权重塑现实。"
球形舱突然剧烈震动。培养舱里的迭代体们同时睁开眼睛,他们的瞳孔里跳动着不同的历史画面:
- 婴儿舱显示1962年大坝控制室的真相
- 青年舱播放五里屯事件的隐藏录像
- 老年舱则预演着尚未发生的核冬天
易卫国看向空置的第十二舱。接口提示:【需献祭观测者的实体记忆】
"不..."他踉跄后退,"这是思维上传陷阱!"
娜塔莎的影像突然扭曲,变成了李怀德的面容:"聪明。可惜太迟了。"
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十一个"易卫国"走出舱体,他们的身体开始融合,逐渐形成巨大的光之巨人轮廓。而真正的易卫国后颈剧痛——那里正在生长出生物数据接口!
"你以为自己在对抗我?"光之巨人发出李怀德的声音,"你只是最优化的载体硬件。"
银戒指突然发烫。易卫国将其按在正在融合的迭代体上,戒指内壁新浮现的刻痕发出刺目蓝光:【Молот сломан】(铁锤己碎)
光之巨人发出非人的尖啸。正在融合的迭代体们突然互相攻击,他们的身体如数据碎片般崩解。易卫国趁机冲向量子计算机核心,机械左臂首接插入能量枢纽——
剧痛中,他看到了1962年最后的真相:
年轻的自己确实向娜塔莎开了枪。但子弹是特制的量子存储器,将她临终前的意识射入大坝的钢材结构。那些纳米机械不是武器,是六十亿个微型意识载体!
"记忆瘟疫..."易卫国在数据风暴中挣扎,"是她的复活装置!"
整个哈尔滨突然像素化重组。建筑如积木般拆解又拼合,路人化作光流汇入天际。只有铁路桥下的球形舱保持完整,而舱内此刻挤满了"感染者",他们皮肤下的荧光纹路正组成神经网络。
小赵站在主机前,手里拿着第三号氧气瓶的残片:"观测者同志,请选择新世界的基准年。"
全息屏上浮现两个选项:
【1962:重置时间线】
【1980:延续当前】
易卫国的机械左臂自动伸向1962的按钮——却在最后一秒被右眼流出的血泪挡住。娜塔莎的声音在他脑内响起:
"真正的选择在第三个选项。"
他砸碎操作台,从电路板中抽出根闪着蓝光的晶体管——上面刻着【1991】的年份。
"这才是我来的时代。"易卫国将晶体管插入自己的生物接口,"苏联解体的那年!"
球形舱爆炸的冲击波将所有人抛向空中。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易卫国看到:
血色极光中升起由无数感染者意识组成的巨大网络,而每个节点都是娜塔莎的面容。她们齐声说出跨越六十年的密语:
"Сознание есть вечность."(意识即永恒)
1991年12月25日的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红旗缓缓降下。人群中有个穿旧军大衣的中国男子,他的左臂是精密的义肢,右眼在拍摄降旗画面时闪过03的数字红光。
当晚的全球电视信号中出现神秘干扰。所有屏幕上同时闪现一行俄文:
【Молот свободен】(铁锤己解放)
而在哈尔滨档案馆最机密的保险柜里,标记着"KSM计划"的胶片自动开始播放。画面里是1962年的娜塔莎,她对着镜头微笑:
"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们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