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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封飘落在血泊里，像一片凋零的雪花。易卫国在黑暗中摸索，指尖刚触到纸角，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砸下的石膏碎块中，他听见杨厂长在走廊怒吼："带卫国走——"
一发曳光弹穿透窗户，照亮了正在坍塌的门框。易卫国被人拽着后领拖向防火梯，管钳与水泥地摩擦迸出的火星映出来人轮廓——是傻柱！他右眼的绷带不知何时换成了黑眼罩，工装裤上沾满新鲜的血迹。
"刘岚呢？"易卫国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大喊。
傻柱的回答被气浪撕碎。两人滚下防火梯时，易卫国看见三楼窗口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举枪瞄准——是刘岚！她的护士帽不见了，长发在火光中狂舞如旗。
子弹擦着傻柱的肩膀打在铁梯上。更骇人的是，刘岚枪口突然转向自己太阳穴！易卫国想喊却发不出声，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像断线木偶般栽出窗口......
"别看！"傻柱用沾血的手捂住他眼睛，"那根本不是刘岚！"
两人跌进垃圾箱的刹那，202室所在楼层轰然坍塌。热浪掀飞了附近的自行车棚，火焰中传来纸张燃烧的焦糊味——那是易卫国没能捡起的信封！
"地址...我妈的地址..."
"在这！"傻柱从裤兜摸出半张烧焦的纸，上面只剩"白堆子"和"砖窑"几个字可辨，"老杨早料到会出事..."
警笛声从西面逼近。傻柱拽着他钻进下水道，黑暗中传来老鼠逃窜的窸窣声。易卫国摸到腰间硬物——秦淮茹的微型胶片还在！他忽然想起莱万临死前的手势，那分明是波兰语" dziecko"（孩子）的首字母！
"柱哥，我妈说过什么关于我身世的事吗？"
前方传来金属碰撞声。傻柱突然停步，管钳抵住易卫国咽喉："你后颈的疤，到底是胎记还是伤疤？"他的独眼在打火机微光下泛着血红。
易卫国本能地摸向勃朗宁，却摸到个陌生的硬物——不知何时被人塞了把钥匙在口袋！钥匙柄上刻着"B2"，正是铸工车间二级锅炉的编号！
下水道岔路口突然传来蹚水声。傻柱猛地吹灭打火机，两人屏息听着军靴踩水的声响渐近渐远。当脚步声完全消失后，易卫国发现傻柱的管钳正微微发抖。
"听着小子。"傻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你根本不是娜塔莎的儿子...你是..."
"砰！"
枪声在下水道形成恐怖的音爆。傻柱踉跄着撞上墙壁，胸口晕开大片暗色。易卫国举枪对准黑暗中的开枪者，却听见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卫国同志，快过来！"
穿邮局制服的小赵举着手电走来，身后跟着三名持枪军人。他胸前别着枚崭新的"工业学大庆"纪念章，在光束下闪着诡异的红光。
"杨组长派我们来接应。"小赵伸手要扶傻柱，却被管钳砸中膝盖，"操！这王八蛋装死！"
易卫国还没反应过来，傻柱己经扑倒小赵滚进污水。混乱中有人开火，子弹在混凝土管壁上反弹出刺耳尖啸。他趁机钻进侧面的检修通道，却听见傻柱最后的吼声：
"白堆子砖窑...找穿蓝袜子的..."
检修通道尽头是热力管道间。易卫国顺着铁梯爬上地面时，东方己泛起鱼肚白。这里竟是轧钢厂废料场！不远处，03号车间的废墟还在冒烟，几个戴防毒面具的人正在翻找什么。
勃朗宁只剩两发子弹。易卫国贴着废钢堆移动，突然被截断的手指绊倒——那是王桂芬的断指！断指旁扔着个被血浸透的蓝布包，里面是半本烧焦的《俄汉词典》，扉页上有行娟秀的字迹："给亲爱的Dziecko（孩子）"。
词典第203页被特意折角，对应的俄语词条是"наследство"（遗产）。易卫国突然想起什么，撕开词典封底——夹层里赫然是张莫斯科大学的入学档案！照片上的娜塔莎抱着婴儿站在校门口，而档案父亲栏写着："伊万·崔可夫，冶金工程系副教授"。
这个名字像闪电劈开迷雾。易卫国颤抖着翻到档案背面，发现贴着张1959年的《真理报》剪报，报道崔可夫副教授在"支援中国兄弟"期间不幸殉职，配图正是年轻时的李怀德在墓前献花！
"原来如此..."易卫国把档案塞进内衣。父亲没死，而是以崔可夫的身份潜伏在苏联。娜塔莎也不是波兰人，她是被派来警告中国的苏联专家！
晨雾中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易卫国望向厂区专用铁路，一列闷罐车正缓缓驶离。最后一节车厢的门缝里，隐约可见穿蓝布衫的身影——是王桂芬！她还活着！
追逐闷罐车时，易卫国踩到了什么东西。拾起发现是半枚"安全生产标兵"徽章，背面刻着"H-12"。这根本不是日期，而是列车班次代号！他突然明白秦淮茹留下的所有徽章都是车次密码，而"H"代表"哈尔滨"方向。
闷罐车突然加速。易卫国拼命追赶，却在跳车的瞬间被铁轨绊倒。眼看车轮越来越近，斜刺里冲出个人将他拽离轨道——竟是应该死在医院的秦淮茹！她脸色惨白，呢子大衣下露出病号服，右手少了三根手指。
"听着..."秦淮茹往他手里塞了张车票，"今晚八点...哈尔滨...找穿蓝袜子的..."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混着黑色块状物，"傻柱...不是我们的人..."
远处响起哨声。秦淮茹用尽全力推开他："跑！去白堆子..."话音未落，她的胸口突然炸开血花！
易卫国滚进排水沟，看着秦淮茹的身体像破布娃娃般被子弹撕扯。开枪者站在五十米外的煤堆上，戴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狗皮帽子——阎埠贵！老教师手里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还在冒烟，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
闷罐车消失在晨雾中。易卫国攥着染血的车票，突然注意到铁轨上有个闪光物——是王桂芬的锡制烟盒！里面除了半支大前门，还有张字条："崔可夫同志在等你"。
字条背面用铅笔草草画着个古怪图形：圆圈里套着三角形，顶点分别标着"K"、"S"、"M"。易卫国猛然想起在红星招待所看到的图纸，这是03号轧机的核心部件剖面图！三个字母代表的是...
"原来在这！"许大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易卫国转身看见这个本该死了的人站在十米外，公安制服敞开着，露出缠满绷带的腹部。更可怕的是，他手里牵着条狼狗——狗脖子上挂着刘岚的护士帽！
"没想到吧？"许大茂得意地晃着警棍，"李厂长早料到你会..."
枪声打断了他的炫耀。许大茂眉心突然多了个血洞，缓缓跪倒在地。狼狗狂吠着扑向开枪者，却被一管钳砸碎头骨。
持枪人摘下狗皮帽，露出阎埠贵冰冷的脸："小子，你爹让我捎句话。"他踢开许大茂的尸体，"'KSM'不是字母，是三个人的代号。"
易卫国倒退两步："你到底..."
"克格勃的'K'，总参的'S'，还有你爹的'M'。"阎埠贵突然用俄语说了串数字，正是账本第七页的密码，"今晚八点，别上那趟死亡列车。"
老教师转身走向煤堆，背影忽然佝偻得像真正的老人。易卫国这才发现他的蓝布裤脚露出截鲜艳的红色——那是双红袜子！根本不是蓝袜子！
轧钢厂大喇叭突然播报新闻："...波兰专家莱万多夫斯基同志追悼会今日举行..."易卫国捏着烟盒的手剧烈颤抖，莱万明明死在202室，哪来的遗体？
正午阳光下，他翻开从许大茂尸体摸出的工作证。内页夹着张便条："H-12次列车行李车厢，第三号氧气瓶"。字迹竟和娜塔莎的俄汉词典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蒸汽机车的汽笛。易卫国望向铁轨延伸的方向，哈尔滨三个字在车票上泛着血色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