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在打怪

第3章 缝进月亮的针和萤火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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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崽崽在打怪
作者:
我超爱秋月
本章字数:
7546
更新时间:
2025-07-07

窗外的天空灰扑扑的,像块没拧干的旧抹布。糖糖趴在枕头上,小手指抠着枕套上凸起的小疙瘩。咦?头顶痒痒的,像有小蚂蚁在跳舞。她伸出小胖手,挠了挠那个睡歪了的冲天揪。

几根细细软软、带着卷儿的小黑毛,像蒲公英的小伞兵,轻轻巧巧落在了她指尖。

糖糖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吹了一口气。小毛毛飘飘悠悠,落在了雪白的被子上,像几滴不小心洒落的墨点。她没在意,又抓了抓痒痒的地方。这次,手指离开时,带下来一小撮!乌黑的,卷卷的,像小鸟柔软的绒毛,安静地躺在她手心。

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快了。一种说不出的害怕,像小虫子悄悄爬上脊背。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小床上闭着眼睛的院长妈妈。妈妈看起来很累很累,像被太阳晒蔫了的小草。糖糖抿抿嘴,悄悄把手心里的那撮“小鸟绒毛”塞进枕头底下。藏起来,藏起来就没事啦!

可痒痒虫还在捣乱!她忍不住又抓了一把。这次,一小团黑色的、软软的“小乌云”,轻飘飘地从她肩膀上滚落,跌在床单上。

“呀…” 一声小小的惊呼,像受惊的小鸟,从她嘴里溜了出来。

院长妈妈的眼皮立刻掀开了。“糖糖?” 声音沙沙的,带着浓浓的睡意,可那双眼睛里的光,像探照灯一样暖,一下子照过来。

糖糖的小手飞快地把“小乌云”扫进被子底下,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没西!糖糖抓虫虫!” 她想笑,可嘴角弯起来,却像被线扯着,有点僵。

院长妈妈的心,像被一只凉凉的小手捏了一下。她太懂这种小把戏了。她挪到糖糖床边,声音放得轻又软,像怕吓跑落在花瓣上的蝴蝶:“乖宝,让妈妈看看,是不是有小虫虫在糖糖头上开舞会啦?”

糖糖的大眼睛里瞬间汪起两潭亮晶晶的泉水,小嘴瘪得像颗委屈的小豆子,小手死死抱住脑袋往后缩:“不要看!妈妈不要看!” 声音又尖又细,带着哭腔。

“糖糖不怕,妈妈就看看小虫虫…” 院长妈妈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意。她伸出手,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暖意,轻轻握住糖糖护着头的小拳头,慢慢挪开。然后,她的指尖,像一片最轻柔的羽毛,带着全世界的温柔和小心翼翼,轻轻拂过糖糖细软的发顶。

只是那么轻轻地,抚了一下。

仿佛魔法消失了。不,是残酷的冬天突然降临。

一大把乌黑、带着天然小卷儿的头发,像被秋风突然摇落的黑色蒲公英种子,又像断了线的墨色珍珠,无声无息地、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落在雪白的枕头上,像铺开了一片小小的、悲伤的星空。落在糖糖苍白的小脸上,像几滴黑色的泪。落在院长妈妈粗糙的手背上,像冰冷的烙印。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像散落的希望。

时间好像被按了暂停键。

糖糖呆呆地看着枕头上那片骤然出现的“黑色小星空”,又摸了摸自己突然变得光溜溜、凉丝丝、陌生得像颗小鸡蛋的头顶。巨大的恐慌和一种“坏掉了”的感觉,像冰冷的潮水,“哗啦”一下淹没了她小小的世界。

“哇——————————!!!”

积攒的所有害怕、委屈、不明白和失去心爱东西的痛,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强装的小堤坝,变成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她哭得小身体一抽一抽,小脸憋得通红,小手胡乱地在空中抓着、摸着那些还在飘落的发丝,好像想把它们重新粘回去。

“揪揪!糖糖的揪揪!哇啊——!头发!头发飞走了!呜呜呜…怪兽坏!偷走糖糖的太阳光了!坏蛋!大坏蛋怪兽!”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眼泪鼻涕糊满了小脸,像只被雨淋透、羽毛掉光的小鸟。

院长妈妈猛地将糖糖紧紧、紧紧地搂进怀里,抱得那么用力,仿佛要把自己变成一座温暖的山,替她挡住所有的寒风冷雨。她的眼泪也无声地滚落,渗进糖糖细嫩的脖颈里,带着滚烫的咸涩。她粗糙的手掌一遍遍地、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女儿光秃秃的后脑勺,那刺刺的、陌生的触感让她心口疼得发紧。只能一遍遍低语,像在念着唯一的咒语:“不飞走…糖糖的太阳光在妈妈心里…亮着呢…头发…头发会长出新的小芽芽…会长出来的…”

这哭声让病房安静了一瞬。隔壁床小辉的妈妈悄悄拉上了隔帘,眼里有不忍。临床的老奶奶摘下老花镜,擦了擦眼角。走廊上打扫的张姨停在门口,摇摇头,小声说:“可怜见的小太阳…” 那个总爱做鬼脸的小胖墩,扒着门框看到糖糖光溜溜的脑袋和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难得地没笑出来,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这一天,糖糖像只被雨打湿翅膀的小鸟,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肿得像桃核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那块像小乌龟的水渍。她不要吃饭,不要说话,连院长妈妈递过来的小水杯都扭开头。枕头底下,她偷偷藏起来的那一小撮“小鸟绒毛”,成了唯一的小小慰藉。

夜深了。糖糖哭累了,带着满脸未干的泪痕睡着了,小胸脯还微微起伏着。院长妈妈坐在小小的板凳上,借着窗外远处城市投来的、像萤火虫尾巴一样微弱的光,看着糖糖那颗在昏暗中像颗剥壳小鸡蛋似的圆脑袋。上面稀稀拉拉几根小绒毛,脆弱得让人心疼。她伸出手指,用指尖最柔软的地方,像怕碰碎露珠一样,极轻极轻地碰了碰。那冰凉光滑的触感,让她鼻子一酸。

她轻轻站起来,走到角落那个装着她们所有家当的旧布袋旁。窸窸窣窣翻找着。找出几件糖糖穿小了、洗得发白却无比柔软的旧棉布小衣服——粉的像春天第一朵小花,黄的像晒饱了太阳。还有那个耳朵缝补过、有点歪脑袋的棕色小熊玩偶,那是糖糖的“老伙计”,抱得绒毛都塌了。最后,她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铁皮针线盒,里面的线团颜色杂七杂八,还有一小团攒了很久的、深棕色的旧毛线——颜色比糖糖原来的头发深一点,但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带着暖意的“小芽芽”了。

她坐回小板凳,把宝贝们摊在膝盖上。就着那点比萤火虫亮不了多少的光,拿起剪刀,开始笨拙又无比专注地裁剪那些柔软的旧布。剪出娃娃圆圆的身体,剪出短短的小胳膊小腿。她的手指因为干活太多,关节有点粗大,捏着小小的针,显得不那么灵活。针脚歪歪扭扭,像小蚯蚓爬,有时针尖还会调皮地扎到她的手指,冒出小小的血珠。她只是把手指放进嘴里抿一下,又低下头,继续缝。她要把小熊的头,小心翼翼地拆下来,缝到新的布身子上。这活儿精细得很,她拆得慢极了,生怕弄疼了“老伙计”。

时间像蜗牛一样爬。走廊的灯早就睡了。只有窗外遥远的光,像流动的、彩色的萤火,悄悄溜进来,映在她花白的鬓角和专注的侧脸上。她把那团深棕色的旧毛线,一缕一缕,像梳理最珍贵的蚕丝,无比耐心地、密密地缝在布娃娃的头顶。她缝得那么认真,仿佛在月光下编织一个温暖的巢。她想起糖糖原来的头发,摸上去像最细软的云朵,被太阳晒得暖烘烘香喷喷。她缝一针,就在心里说一句:“小芽芽,快长出来吧…” 腰背疼得像要折断,眼皮沉得像挂了秤砣,可手里的针线,像被月光牵着,不肯停下。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个模样有点古怪、却像个小暖炉一样的布娃娃诞生了。它的身体是旧棉布拼成的,像打满了柔软的补丁。它的脑袋是那只旧小熊,咧着嘴傻乐。而它的头顶,顶着一层厚厚的、毛茸茸的深棕色“头发”,像顶着一个温暖的小太阳,虽然颜色深了些,卷卷不太像,但摸上去软乎乎的,像春天刚冒头的草甸子。

院长妈妈拖着像灌了铅的身体,把这个沾着她指尖血和一夜月光的娃娃,轻轻地、轻轻地放在糖糖的枕头边,挨着她光洁的小脑袋。然后,她趴在床边,几乎瞬间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清晨的阳光,像金色的糖粉,透过窗帘缝洒进来。糖糖被暖意唤醒了。她习惯性地想揉眼睛,小手却碰到一片毛茸茸的暖。她迷迷糊糊地转过头。

一个有着小熊笑脸、穿着花花旧衣裳、顶着一头毛茸茸“小太阳”的娃娃,正憨憨地对着她笑!那“头发”蓬松又温暖,在晨光里像镀了一层金边。

糖糖愣住了。她伸出小胖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娃娃头顶那厚厚的、软软的“小太阳”。暖暖的,痒痒的。她看看娃娃暖融融的头顶,又看看枕头上自己孤零零的几根小绒毛。一个亮晶晶的小泡泡,从心底怯生生地冒了出来。

她轻轻抱起娃娃,光着脚丫像只小鹿跳下床,跑到趴在床边熟睡的院长妈妈身边,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小小的、雀跃的惊奇:

“院长妈妈!院长妈妈!快醒醒看!”

她指着娃娃头上那蓬松温暖的毛线“小太阳”,又摸摸自己光溜溜、像剥壳鸡蛋一样的小脑袋,豁牙亮出来,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像萤火虫般闪烁的光:

“糖糖的太阳光…跑到娃娃头上开花啦!”

院长妈妈被惊醒,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还带着梦的雾气。她看着糖糖抱着娃娃,指着那顶“小太阳”时脸上那重新亮起的、带着点小骄傲的微光,再看看她沐浴在晨光里光洁的小脑袋,心口又酸又胀,像泡在暖融融的蜜水里。她用力眨掉眼底涌上的湿意,伸手把糖糖和娃娃一起紧紧搂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孩子暖乎乎的头顶,声音沙哑却带着像阳光一样暖融融的笑意:

“是呀,开花啦…开得暖暖的,亮亮的,最好看的小太阳花…”

就在这时,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隔壁床的小胖墩和他妈妈走进来。小胖墩一眼就看到了糖糖光溜溜的脑袋和她怀里那个顶着毛茸茸“小太阳”的娃娃。他小眼睛瞪得溜圆,指着糖糖,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大陆,扯着嗓子大声嚷嚷:

“哇!光头!亮晶晶的光头!像个小电灯泡!哈哈哈!抱着个毛球球怪物!丑八怪电灯泡!”

那带着恶意的笑声像冰渣子,瞬间把晨光里的暖意冻住了一角。糖糖脸上的小太阳花光芒暗了一下,小脸白了白,抱着娃娃的手紧了紧。院长妈妈搂着她的手臂也微微绷紧。

没人注意到,糖糖一首戴着“亮圈圈”的小胖手指,突然感到一阵针扎似的寒意!那看不见的戒指,仿佛瞬间结了一层看不见的冰霜,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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