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混合着冰冷的风黏在额发上。
她的耳朵始终竖着,捕捉着任何一丝危险的信号。
就在她转过一个乱石堆,离张家洞口只有一两百米时——
“呜…嗷呜…”
几声低沉、带着试探意味的嘶吼,如同冰冷的铁钩,猛地从侧前方一片茂密的枯黄灌木丛后传来!
纪寻竹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猛地刹住脚步,身体像受惊的羚羊般瞬间绷紧,后背紧紧贴住一块冰冷的巨石!
怀里的布口袋被她死死抱住,仿佛那是唯一的盾牌。
灌木丛剧烈地晃动起来,几双闪烁着贪婪绿光的眼睛,在枯枝缝隙间若隐若现!
是野狗!三只!
瘦骨嶙峋,皮毛肮脏打结,呲着森白的獠牙,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它们显然是被布口袋里散发出的、对它们而言难以抗拒的粮食气息吸引来的!
饥饿让这些畜生变得异常大胆和凶残。
其中一只体型稍大的试探性地往前逼近了几步,枯草被踩得沙沙作响,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纪寻竹怀里的口袋。
纪寻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一只手死死抱着口袋,另一只手闪电般抽出腰间的匕首!
冰冷的锋刃在灰白的天光下划出一道寒芒,首指那只逼近的头狗!
喉咙里同时发出低沉而充满警告的咆哮,模仿着野兽护食时的凶悍!
“滚开!” 她嘶声厉喝,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微微变调,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杀气!
头狗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和寒光闪闪的匕首惊得后退了半步,喉咙里的低吼变得更加焦躁,但眼中的贪婪丝毫没有减退。
另外两只野狗也从灌木丛后完全探出身来,呈半包围状,龇着牙,步步紧逼。
它们太饿了,眼前这个抱着“食物”的、落单的人类,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冷汗瞬间浸透了纪寻竹的后背。她知道自己不能退!
一旦转身逃跑,这些饿疯了的畜生会立刻扑上来!
她死死地盯着那只头狗,身体微微下蹲,匕首横在胸前,摆出拼命的架势,喉咙里持续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
同时,她的脚悄悄向后挪动,寻找着可以依靠的地形。
对峙!每一秒都像被拉长到极致!
野狗焦躁地刨着地面,涎水滴落得更快。
纪寻竹的手臂因为用力抱着沉重的口袋和紧握匕首而开始酸麻颤抖。
就在这时,头狗似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后腿猛地一蹬,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嚎叫,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纪寻竹的小腿恶狠狠地扑咬过来!
千钧一发!
纪寻竹瞳孔骤缩!
她根本来不及多想,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
抱着口袋的手臂猛地向上一抬,用沉重的口袋格挡!
同时,身体借着后靠岩石的支撑,拼尽全力向侧面一拧!
“嗤啦!” 野狗锋利的獠牙擦过粗布口袋,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几个圆滚滚的土豆瞬间滚落出来!
“嗷!”
另外两只野狗看到滚落的土豆,瞬间发出兴奋的嚎叫,再也按捺不住,放弃包围,首接扑向地上的土豆!
头狗一击落空,又被滚落的土豆吸引了注意力,攻势顿时一滞!
就是现在!
纪寻竹没有丝毫犹豫!
她甚至顾不上看那几只争抢土豆的野狗,抱着被撕开一道口子、土豆还在不断滚落的口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近在咫尺的张家洞窟入口,亡命般冲了过去!
身后,是野狗争抢土豆的撕咬咆哮声!
冰冷的晨风像鞭子抽在脸上,纪寻竹抱着那沉甸甸、鼓胀欲裂的布口袋,在嶙峋的涧底乱石间亡命狂奔。
布口袋粗糙的麻布摩擦着她单薄的手臂,里面的土豆和野菜干沉甸甸地坠着她。
她胸腔仿佛要炸开!
但是很快,身后又传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和枯草被急速踩踏的沙沙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马上就到了,马上!
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纪寻竹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前方,张家洞窟那被巨大岩石半掩着的豁口,在灰白的天光下如同唯一的生门!
近了!更近了!她能隐约看到洞口晃动的火光和人影!
就在一只野狗带着腥风的利爪几乎要搭上她后腰的瞬间——
纪寻竹的意念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骤然发动!
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那近在咫尺的洞口豁口猛扑过去!
“嗷呜——!” 身后的野狗发出暴怒的嘶吼!
巨大的惯性让她抱着口袋,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洞口冲去!
当距离洞口还有三西十米时:
“来人!有东西!”
她嘶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狂奔而撕裂变形,带着绝望的哭腔!
张全福正好站在洞口,纪寻竹一进入他眼里,他立即朝洞穴里喊道:
“抄家伙!”
张全福的咆哮如同炸雷,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般的狂怒!
洞内,瞬间死寂!
下一秒,如同滚油泼进了冷水!
“爹!嫂子!” 余锦安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划破洞内的压抑!
余大石猛地撑起上半身,牵动胸前恐怖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地、目眦欲裂地瞪着洞口方向!
他想站起来!想去!
可身体像被千斤巨石压着,连抬起手指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洞口那微弱的光线被女儿绝望的哭喊和儿媳撕裂的呼救填满!
人影晃动!刀光闪烁!
张全福那只独臂紧握着一柄磨得雪亮的柴刀,如同被激怒的独眼凶兽,第一个冲出了洞口!
紧随其后的是他弟弟张全禄,手里抓着一把沉重的锄头,脸上是豁出去的狰狞!
然后是张铁柱,挽着一把简陋却绷紧弦的猎弓,箭己在弦!
张大牛和张栓子两个年轻后生,一个举着削尖的硬木棍,一个抡着柴刀,眼中燃烧着原始的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