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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大牢———
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提着青铜灯踏入牢房时，潮湿的霉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
墙角那团黑影突然剧烈抽搐，胡亥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身上华贵的锦袍早己沾满污渍，听到脚步声，他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头，眼神惊恐。
“兄长，兄长！”胡亥猛地扑过来，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
慌忙想要起身，却因双腿发麻又跌坐回去，“我、我什么都没做……”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做？假传遗诏、假传圣旨、想将我逼入不忠不义不孝，这些都是谁的手笔？”
胡亥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我也是被逼的！是赵高，都是赵高让我做的！他说只要听他的，就能当皇帝……我、我不想的……”
说罢，他突然扑到我脚边，抱住我的腿，“兄长，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害怕……我不想死啊！”
我皱了皱眉，一把将他推开：“你贪图皇位，陷天下于动荡，就算当上皇位有什么用？”
胡亥瘫坐在地，涕泪横流：“我真的不敢了，兄长，你就看在兄弟情分上，饶了我这一次吧……我愿意把皇位让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后退半步，心中泛起不忍，青铜灯盏在手中微微发颤。
看着眼前这个涕泗横流的人，原主记忆涌出，我说道：
“你还记得，你三岁，我十三岁那年的午后吗？那时我们去城外军营，你缩在马车里不敢下来，攥着我的衣角小声说怕生，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
“你还记得章台宫的梅林吗？”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指尖无意识腰间玉佩——那是母后临终前分给我们兄弟的一对。
我蹲下身，“你六岁，我十六岁时，我们在章台宫的梅林里。那天你非要爬树摘梅子，结果摔下来膝盖渗血，我急得要喊太医，你却把藏在袖中完好的梅子全塞给我，说‘长兄喜欢吃酸的’。”
胡亥的喉间也发出呜咽，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我继续说道：“还有上巳节那日，你才七岁，我十七岁。你在河滩上捡了半兜彩色鹅卵石，自己舍不得玩，非要揣回宫里给我，说‘长兄书房缺摆件’。回宫路上摔了两跤，膝盖破了也顾不上哭，先检查石头有没有丢。”
“那年蜀地进贡糖霜，你八岁，我十八岁。明明馋得首咽口水，却把最上面撒着桂花的那层糖霜，用帕子包好留给我。你说‘长兄整日读书辛苦’，自己却偷偷舔糖罐边剩下的碎屑。”
我声音发颤，指尖抚过腰间玉佩，“就连母后离世那晚，明明你害怕得浑身发抖，却还反过来攥着我的手说‘长兄莫哭，亥儿在’……”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突然怒吼。
胡亥突然捂住脸嚎啕大哭，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声响：“别说了！别说了！”他抽搐着蜷缩成更小的一团，“那时候多好……那时候我只想着长兄……”
胡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
“我记得！”，“长兄背我时还哼着楚地的调子！你说等我伤好了，要教我骑马射箭！”
他突然剧烈咳嗽，喷出的血沫溅在我玄色衣摆上，“现在我不要皇位了，你带我回上林苑养白鹿好不好？就像小时候那样……”
“像小时候那样？”我甩开他的手，青铜灯盏险些倾倒。
“那你献计想害我怎么没想到小时候？”
胡亥发出困兽般的呜咽，突然蜷缩成一团：“是赵成...是他说你会杀我！说你早就想除掉我！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他开始用头猛撞墙壁，每一下都带着绝望的闷响，“我只是想活着啊！我从来没想过当皇帝。！”
我握紧腰间玉佩，冰凉的触感提醒着我：眼前这个疯子，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躲在我身后的幼弟了。
“你可知你这一错，害死了多少人？蒙毅死了，李由死了，还有千千万万百姓，和无辜的士卒，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胡亥突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腿，鼻涕眼泪全蹭在我的衣料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蒙将军来索命！长兄，你救救我！你打我骂我都行，别把我扔在这里...”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我深吸一口气，掰开他的手指：“明日早朝，你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你和赵高的所有罪行。”
“好！好，只要留我性命，我怎样都可以”胡亥尖叫的说道，眼中闪出希望。
我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绝望的哭喊。“长兄！别丢下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什么都说！求你别像父亲那样抛弃我...”
我握着牢门的手猛地收紧。想起了父皇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
“当皇帝的不能心软，你不把别人踩在泥里，别人就会把你埋进土里。”
原来权力真的能把人变成鬼，连亲兄弟都认不得彼此。
离开胡亥的牢房，我走向下一间。铁门己经打开，赵高跪在满地刑具中间。
“赵大人，该你说了。”我看着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宦官，突然觉得他无比渺小。
“赵高，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权力？”我看着牢中的赵高问道。
赵高冷笑一声：“权力？哼！在这世上，没有权力，就只能任人宰割。你以为你当了皇帝就能高枕无忧？太天真了！”
“我当皇帝，不是为了个人私欲，而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我坚定地说。
“可笑！从古至今，哪个皇帝不是为了自己？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大秦早己病入膏肓，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了它！”赵高疯狂大笑。
“如果不是胡亥这个废物，我早就权倾朝野了”
“只有权利，才能带来想不尽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我冷笑一声，“你可知道，为了你的荣华富贵，多少忠良之士命丧黄泉？”
赵高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疯狂：“忠良？这天下哪有什么忠良！当年你父亲...咳咳...”他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当年嬴政...不也是踩着累累白骨登上皇位的吗...”
“住口！”我猛地拔出佩剑，抵在他咽喉，“你也阉人也配提我父皇？...”
我收起剑，转身离开。身后，赵高的叫骂声不停的传来
“扶苏，有本事你给我一个痛快的，折磨我算什么本事”。
“扶苏，大秦己经烂了，先去下面等着你”
“扶苏，是个爷们，你就来杀了我，你来啊”
赵高近乎癫狂的吠声和胡亥的哭喊在阴暗的牢狱中回荡。
这一夜，注定漫长而难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