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刺入百会穴的瞬间,陆沉舟的瞳孔骤然扩散成一片漆黑。
青黛的指尖还抵在针尾,己经感受到他颅骨下传来的诡异震颤——那不是血脉搏动,而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脑髓里疯狂窜动。
"呃啊——"
陆沉舟突然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脖颈青筋暴起如虬结的树根。
他反手拔出绣春刀,刀身映出他迅速灰败的脸色,可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
"第一日......"他声音变得沙哑破碎,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我们去找......裴琰......"
东厂的马蹄声己迫近五十步。陆沉舟突然抓起青黛跃上最近的黑马,动作快得几乎拖出残影。
绣春刀横斩,最先冲来的三名番子连人带马被拦腰截断!
血雨中,青黛看见陆沉舟后颈浮现出蛛网般的青黑色血管——这正是《黄帝内经》记载的"脉逆"死症!
"抱紧!"
骏马冲下山坡时,陆沉舟的体温高得吓人。
青黛紧贴他后背,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犹如擂鼓,频率快到不正常。
更可怕的是,他伤口流出的血开始变得粘稠发黑,落在草叶上竟冒出丝丝白烟。
"你......"
"三日之内,这具身体不会死。"陆沉舟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每一刻都在腐烂。"
他们沿着干涸的河床疾驰,途中经过三处锦衣卫暗哨,每处哨卡都横七竖八躺着尸体。
青黛注意到所有死者都是被一刀封喉,伤口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就像被烧红的刀切过的猪肉。
"裴琰在哪?"
"诏狱最底层。"陆沉舟突然勒马停在一处荒坟前,踹开残缺的墓碑露出地道,"但他现在......不太像人。"
地道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青黛的夜明珠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每个掌印都缺一根小指。
走到第三个拐角时,她踢到个咕噜噜滚动的东西——
是颗新鲜的人头,嘴里还咬着半截东厂牙牌。
"裴琰的欢迎礼。"陆沉舟冷笑,突然捂住嘴咳出一团黑色血块,"他总爱......搞这些仪式......"
最深处的牢房里,裴琰被七条铁链悬空吊着。
他身上的飞鱼服己经碎成布条,的皮肤上全是被烙铁烫出的密文。
最骇人的是他的右眼——眼皮被生生割去,眼珠上刻着个"佞"字。
"来了?"裴琰的声音竟还带着笑意,独眼转向青黛,"苏姑娘,令尊的义肢......用得可还顺手?"
青黛的银针己经抵在他喉头:"我父亲在哪?"
"北镇抚司的冰窖里。"裴琰吐出口血痰,"严世蕃要用他的右手......写份认罪书。"
陆沉舟的绣春刀突然架在裴琰脖子上:"名单上那十二个人......还活着?"
"活着?"裴琰突然大笑,铁链哗啦作响,"陆佥事,你当年亲手送进诏狱的十二位'御史'......不就在你眼前吗?"
青黛突然想起水牢里那些铁面人——残缺的右手,烙着"金"字的断指......
"他们不是御史......"她声音发抖,"是当年联名弹劾严嵩的......十二位言官?!"
裴琰的独眼闪过一丝赞赏:"嘉靖二十七年腊月初八,你父亲和永宁寺住持用十二个死囚调包,真正的言官们被烙金断指,藏在......"
他的话被突然射入的弩箭打断。
箭矢穿透裴琰胸口,箭头上绑着的火药筒开始滋滋冒烟。
陆沉舟反应极快,一刀斩断铁链,扛起裴琰就往外冲:"是东厂的雷火箭!"
爆炸的气浪将三人掀飞出地道。
青黛滚落在荒草丛中,看见裴琰的残躯在火光里支离破碎。
他最后挣扎着爬向她,独眼里映出她腰间晃动的玉坠——
"冰窖......钥匙......在......"
裴琰的右手突然插进自己腹腔,从血淋淋的伤口里掏出把青铜钥匙。
钥匙插入青黛的玉坠机关,"咔嗒"一声,玉坠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微缩的北镇抚司地形图!
"三日......"裴琰临死前死死盯着陆沉舟,"你只有......三日......"
陆沉舟沉默地背起青黛继续奔逃。他的皮肤开始大面积溃烂,可速度却比之前更快。
当他们在破庙暂歇时,青黛发现他的指甲己经全部脱落,指骨泛着森白的光。
"为什么是三日?"她颤抖着为他清理溃烂的伤口。
陆沉舟望向窗外的残月:"因为三日后......严嵩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处决十二位'假冒御史'的死囚。"
他腐烂的手指突然扣住青黛手腕:"那些死囚......才是真正的十二御史家眷......包括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