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青黛抓着铁笼的手指被震得发麻。
十二名铁面人破水而出的刹那,她看清了他们残缺的右手——每人的小指断面都烙着个"金"字,与父亲义肢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苏姑娘,接住!"
为首的毁容御史抛来条铁链,青黛刚抓住,整条链子突然通电般剧颤——水底竟藏着张巨大的铜网,此刻正被某种机关缓缓拉起!
"鳄鱼怕铜!"铁面人嘶吼,"抓紧了!"
铜网升起的瞬间,数十条鳄鱼疯狂后退。
青黛借力荡到岩壁旁,竹简却在颠簸中从怀中滑落。眼看要坠入水中,一道黑影突然从铜网缝隙窜出,凌空叼住竹简——
是只通体漆黑的獒犬,颈圈上挂着东厂的象牙牌!
"畜生!"青黛甩出柳叶刀,刀刃擦着獒犬后腿钉入岩壁。
吃痛的獒犬松口,竹简"啪"地掉在铜网上。她正要扑救,铜网突然倾斜,竹简顺着网格滑向水面!
千钧一发之际,某个铁面人猛地掷出铁面具。
"当"的一声脆响,面具撞偏竹简轨迹,使其卡在两根铜条之间。
青黛刚要松口气,却见竹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铜网被涂了腐蚀性药水!
"快记!"十二名铁面人突然齐声高喊,"鬼门十三针,最后一式是......"
他们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吞没。
穹顶炸开个大洞,纷落的碎石中,青黛看见陆沉舟抓着条蜈蚣铁链飞荡而下。
他脸上的伪装己经脱落,腰间的"逃"字烙痕还在渗血。
"接住我!"
青黛纵身跃向半空。两人相撞的冲击力让铁链剧烈摇晃,陆沉舟单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甩出绣春刀——
刀锋精准劈开竹简旁的铜条,即将腐坏的竹简被气浪掀飞。
陆沉舟凌空翻身,用后背替青黛挡下坠落的碎石,同时咬住飘落的竹简!
"走!"
更多的爆炸接踵而至。
十二名铁面人突然分成两列,六人搭梯助他们攀向炸开的洞口,另外六人则转身扑向东厂番子。
青黛最后回望时,看见那些残缺的右手死死攥住番子们的脚踝,任由绣春刀穿透胸膛也不松手......
洞外是条倾斜向上的甬道,墙壁上插着仍在燃烧的火把。
陆沉舟的嘴角不断溢血,却始终紧咬着竹简不放。
首到冲出甬道尽头的光亮,他才瘫倒在地,竹简上的牙印己深可见骨。
"王怀安......"他吐着血沫指向竹简,"用命换的......不能丢......"
青黛颤抖着展开竹简。被腐蚀的部分恰好是前十二针的图解,唯有最后那幅"百会穴"的图案完好无损。
图旁小字让她浑身发冷:
【十三针出,神鬼皆哭。施术者血脉逆行,三日必亡。】
"你早就知道......"她猛地揪住陆沉舟衣领,"这才是你脉象异常的原因?你给自己施了第十三针?!"
陆沉舟染血的手指抚上她脸颊:"那日......在永宁寺......老和尚没说完......"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喷出的血沫里带着内脏碎片,"百会针......能暂时打通我瘫痪的经脉......但......"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青黛刚要拖他隐蔽,陆沉舟却猛地将她推开。
一支鸣镝箭钉在她刚才跪坐的位置,箭尾缠着的诏书在风中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医院使苏明远私炼禁药,着即刻处斩。其女苏氏同罪,格杀勿论。】
"不可能......"青黛踉跄后退,"皇上明明......"
"是严嵩的笔迹。"陆沉舟挣扎着站起,指向诏书角落的朱批,"看那个'如'字——首辅代批的矫诏!"
三十丈外的山坡上,东厂番子正在重新装填弩箭。
陆沉舟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十二个尚未愈合的针眼:"青黛......最后一针......你来......"
"不!"她死死攥住竹简,"这针下去你会......"
"比现在死得痛快。"陆沉舟将她的手指按在自己百会穴上,"王怀安用命换来的机会......不能浪费......"
东厂的马蹄声己到百步之内。
青黛的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寒光,针尖抵住他头顶要穴时,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百会穴别名"鬼门",针入三分见黄泉......
"我下不了手......"
陆沉舟握住她颤抖的手腕,带着决绝的笑意猛然向下一按——
"那就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