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如千万根银针扎入骨髓,让萧千尘从混沌中骤然清醒。
他发现自己半截身子浸泡在寒潭里,水面泛着幽蓝的冷光。岸边蹲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青丝用草茎随意挽起,正用石臼捣药。晨光透过她鬓角散落的碎发,在瓷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是撒了一把碎金。
"苏...药儿?"萧千尘艰难开口,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
少女闻声抬头,露出一双罕见的琥珀色瞳孔,在阳光下如同两泓融化的蜜糖:"你知道我?"声音清冷如潭水击石。
萧千尘想举起叶红菱的玉佩,却发现西肢沉重如灌了铅。低头一看,水面下的皮肤竟浮现出蛛网般的金纹,如同被金线缝制的傀儡!
"剑纹反噬。"苏药儿用木棍戳了戳他心口,动作随意得像在戳一块冻肉,"再泡半个时辰,你的五脏就会变成冰坨子。"她突然揪住萧千尘衣领,像拖麻袋般将他拽上岸。粗鲁的动作牵动伤口,萧千尘闷哼一声,却发现肩头蝎毒己经消退大半,只留下蛛网状的青紫痕迹。
"叶红菱的玉佩..."他虚弱地摊开手掌,玉佩在晨光中泛着血丝般的纹路。
苏药儿看到玉佩时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转身从药篓取出个陶罐:"喝下去。"罐里是粘稠的墨绿色液体,散发着腐草和铁锈的混合气味,像是沼泽深处沉淀了百年的毒瘴。萧千尘闭气灌下,顿时从喉咙烧到胃里,仿佛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剧痛中,他恍惚看见苏药儿双手结印,指尖泛起翡翠般的绿光,如同初春新发的嫩芽。当那光芒按在他丹田时,体内暴走的内劲突然变得温顺如被驯服的野马,顺着经脉缓缓流淌。
枯木逢春术!
萧千尘曾在杂役院的古籍里见过记载,这是药王谷失传百年的秘术!传说能让垂死的老树抽新枝,让枯竭的经脉重获生机。
"你到底是..."
"闭嘴,调息。"苏药儿拍开他试图询问的手,动作干脆得像在赶苍蝇,"按《真解》的'逆周天'运转内劲。"
萧千尘大惊:"你怎么知道《真解》?"
"你身上有股讨厌的剑臭味。"她不耐烦地比划着,手指在空中划出凌厉的轨迹,"现在,气走鸠尾,过膻中,逆冲百会。"这正是《基础剑诀真解》调息篇的核心要诀!
萧千尘盘坐闭目,内视丹田。原本狂暴的内劲在苏药儿引导下,竟如臂使指地顺着经脉游走,像是被牧童驱赶的羊群。每循环一周天,体表金纹就淡去一分,如同退潮时显露的沙滩。
三个时辰后,他猛然睁眼,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浊气,那气息在空中凝成一道小小的霜剑。
"成了!"
随手一挥,五步外的水面"嗤"地裂开一道缝隙,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划过,持续三息才缓缓合拢。
剑气留痕!
这是调息篇小成的标志!
苏药儿却皱起鼻子,像闻到了腐肉:"臭死了。"她突然扯开萧千尘衣襟,指尖按在他心口,指甲泛着贝壳般的微光,"剑纹在往心脏蔓延,你最多还有三个月。"
"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站起身拍拍裙摆,动作轻巧得像只准备起飞的翠鸟,"你体内的剑骨正在苏醒。等金纹覆盖心脉时,要么爆体而亡,要么..."
远处山林突然惊起飞鸟,如同一把黑芝麻撒向天空。苏药儿脸色一变:"执法堂的嗅血犬。"她飞快塞给萧千尘一个皮囊:"每日寅时服一勺。敢告诉别人见过我,就让你烂心烂肺。"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锥。
萧千尘刚要道谢,少女己经跃入寒潭。水面甚至没泛起一丝涟漪,人就消失无踪,仿佛融化在了幽蓝的潭水中。
皮囊里装着墨绿色药膏,散发着松针与苦艾的气息,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条,字迹娟秀如爬行的蚂蚁:
"月圆夜,剑冢开。"
正思索间,林间传来犬吠,如同催命的鼓点。萧千尘藏好皮囊,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根银针——针尾刻着朵小小的剑兰,和叶红菱锦囊上的纹样一模一样,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