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住被夜风掀起的星图,任萱指间转动的齿轮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冷光。
那半枚南疆冶炼的齿轮残片压在她验算时空曲率的草稿上,墨迹未干的公式里突然跳出个熟悉的坐标。
"三年前我们坠落的那口枯井?"我指尖划过她潦草写下的经纬度换算值。
任萱的发梢扫过手背,带着药庐特有的苦艾香——昨夜她为试新淬的解毒丸,鬓角木簪就是在药柜撞裂的。
黎明前最浓的墨色里传来三长两短的鹧鸪哨。
白羽从檐角翻落时,玄色披风上还凝着南疆密林的露水。
他解下缠在腕间的青铜锁链,链节暗纹与任萱拾到的齿轮如出一辙。
"王陵地宫的壁画。"密探首领摊开浸着硝石味的羊皮卷,"前朝工匠用孔雀胆混合鲛人油作画,遇月光显影。"他剑尖挑起我腰间出现裂纹的玉珏,当啷一声按在星图某个卦位上。
任萱突然抓起我们穿越时穿的残破运动服,袖口的耐克标志在月光下竟渗出与青铜纹路相似的荧光。
她将齿轮卡进玉珏裂痕的瞬间,我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博物馆玻璃柜里的西周云雷纹青铜器,穿越那日实验舱报警的红光,还有楚煜咽气时脖颈浮现的条形码状烙印。
"有人在我们之后穿越了。"任萱的银针扎进我虎口,阻断因过度使用"心眼"引发的晕眩,"而且故意留下锚点维持裂缝。"她掀开白羽带来的青铜箱,十二枚玉璋排列成我们那个时代的核辐射标志。
晨钟撞碎最后一丝夜色时,任萱正在改装连弩。
她把收集到的齿轮嵌进弩机凹槽,机括转动声里混着她的冷笑:"遗迹里要真有穿越者老巢,姑奶奶就送他们场降维打击。"泼墨般的马尾甩过腰间革囊,那里装着配硝酸甘油比例的黑火药。
我着龙椅扶手上的剑痕——三日前击退七国联军时留下的。
御案堆满要求乘胜追击的奏折,却不知真正的威胁正在撕裂时空。
白羽的影子在蟠龙柱后浮现:"三队玄鹰死士己混入南疆商队,但探遗迹需要您亲自..."
任萱踹开殿门的声音截断后半句话。
她扬手抛来件冰蚕丝软甲,袖口暗袋缝着解毒丸和微型指南针。"让太医令看住楚煜尸身,每时辰记录一次腐败程度。"她边说边在我领口别上枚铜纽扣,我认出那是拆解后的手机零件改装的定位器。
暮色染红琉璃瓦时,我们站在能俯瞰整个都城的观星台上。
任萱调试着青铜浑天仪改造的探测仪,忽然指着北方渐次亮起的宫灯:"那些老顽固要是知道君主御驾亲征..."
"所以他们只会接到孤闭关修炼的旨意。"我按住她发间新换的玄铁簪,昨日折断的木簪正躺在她心口暗袋里。
晚风送来太医令的加急密报——楚煜左肩浮现出与玉珏裂纹完全一致的荧光图腾。
当十二盏孔明灯升上夜空伪装星象时,任萱突然拽住我腰间绶带。
她指尖点在我掌纹交错处:"记得穿越前你说,历史课最烦安史之乱那段?"没等我回答,她己转身将改装弓弩卡进浑天仪支架,青铜齿轮咬合声里飘来后半句:"这次咱们改写的是时空叛乱。"
我在更漏将尽时召见白羽。
他呈上的遗迹地形图里,某个等高线弯曲的角度异常眼熟——正是任萱昨夜在星图上用朱砂圈出的虫洞曲率临界值。
玄铁令牌拍在沙盘边缘震落几粒红砂,像极了我们坠落那日实验舱爆闪的警示灯。
"明日早朝..."我望着殿外渐亮的天光,任萱正在廊下给她的袖珍弩机装填淬毒银针,泼辣嗓门惊飞栖在汉白玉栏的夜枭。
白羽顺着我的视线望去,突然单膝跪地:"臣三日前己命工部赶制青铜浑象仪,可助皇后娘娘测算..."
急促更鼓声淹没了他的话。
我攥紧玉珏起身时,裂纹恰好割裂楚国王陵所在的方位。
任萱的冷笑混着机械转动声穿透窗棂,她总说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而这次,我们要给这时空裂隙系上死结。
五更鼓敲碎最后一片夜色时,麒麟殿的蟠龙柱上己凝满朝露。
我拂开龙案前堆积如山的请战奏折,任萱改装过的青铜浑天仪正在殿角投射出幽幽蓝光,将十二时辰刻度映在九重藻井之上。
"陛下三思!"兵部尚书攥着象牙笏板的手青筋暴起,"七国虽退兵,南疆仍有流寇......"
我屈指弹在镇国剑的吞口上,龙吟般的铮鸣截断谏言。
任萱昨夜拆解的重弩零件从袖袋滑落,齿轮撞在玉阶上的脆响惊得老臣们齐齐后退。
白羽适时展开泛着硝烟味的羊皮卷,暗红朱砂勾勒的遗迹地形图覆盖了整个九州疆域图。
"三日前楚王陵地动,守陵军掘出这个。"我举起那枚布满铜锈的虎符,任萱用硝酸浸泡过的纹路在晨光中清晰可辨——符身上蚀刻的二进制代码,正是我们穿越那日实验舱的启动密码。
御史大夫的鲛绡官袍突然泛起荧光,与任萱袖口的耐克标志产生共鸣。
老臣惊慌拍打衣襟时,我顺势将玉珏按在浑天仪核心:"诸卿可知,荧惑守心之象为何持续三月?"
任萱踹开侧门的动静恰到好处。
她扛着改装后的诸葛连弩跨过金砖,机括转动声里夹杂着冷笑:"因为有人用穿越者的科技伪造天象。"淬毒的银针随着她甩马尾的动作钉入梁柱,针尾系着的丝线恰好连接起星图中七个异常光点。
白羽玄色披风振起风声,他剑尖挑开的青铜箱里,十二枚玉璋拼成的核辐射标志让满朝哗然。"七日前南疆商队遇袭,货物中混着此物。"他踢了踢箱底焦黑的齿轮,"与三年前陛下坠井那日,天外陨铁的成分一致。"
我起身时腰间绶带扫落奏折,任萱昨日缝在暗袋里的指南针突然疯狂旋转。
太医令呈上的密报在掌中化作齑粉:"楚煜尸身腐败速度异常,每刻钟便浮现新的条形码烙印——正如任姑娘所言,时空裂隙正在吞噬此间法则。"
"陛下!"户部尚书捧着玉笏的手在抖,"若按此图所示,遗迹位于楚国王陵地脉交汇处......"
任萱的银针擦着他耳畔钉入壁画,惊起藏在藻井中的夜枭。
她旋身坐上龙案,靴跟碾碎半块墨锭:"地脉?
那下面埋着两千吨当量的时空锚点!"泼墨般的发丝扫过我腕间玉珏,昨夜验算的虫洞曲率公式在她眼中灼灼发亮。
我按住她欲发作的肩膀,掌心触到冰蚕丝软甲下未愈的箭伤。
三日前她为调试弩机彻夜未眠,此刻眼底血丝比龙椅上的朱漆更艳:"工部即日起征调墨家匠人,按皇后绘制的图纸铸造青铜浑象仪。
白羽——"
密探首领的剑鞘撞碎殿外曙光,十二道玄铁令牌应声裂地:"玄鹰死士己混入楚国王陵的守灵队伍,辰时三刻可控制地宫甬道。"
任萱突然将改装弩机架在御史大夫肩头,淬毒银针折射着琉璃窗透进的朝霞:"大人衣襟的荧光粉来自西域商队?
巧了,楚煜咽气时指甲里也嵌着同样的波斯琉璃末。"她指尖转动的齿轮残片割断老臣一缕胡须,"劳烦告诉您背后那位,降维打击的滋味可比廷杖痛快多了。"
日晷指针攀上巳时那刻,我挥剑斩落九龙屏风。
任萱用运动服布料改制的旌旗猎猎作响,袖口荧光与玉璋共鸣成诡谲的星图:"此次孤与皇后亲探遗迹,朝政暂交六部共议。"白羽剑尖挑起的地动仪模型突然转向北方,龙口中的铜珠正对太医令颤抖的膝盖。
退朝钟声撞碎一室死寂时,任萱正往我领口暗袋塞入新淬的解毒丸。
她指尖残留着黑火药的气息,昨夜炸毁实验舱模型的焦痕还缀在裙裾:"楚王陵地宫的通风口,刚好能塞进改装后的燃烧弹。"
白羽的身影在廊柱阴影中浮现,他递来的青铜箱里整齐码放着玉璋:"工部连夜赶制的浑象仪核心部件,与娘娘设计的定位器完美契合。"玄铁令牌上的露水折射出七彩光晕,"寅时三刻,玄鹰死士己切断王陵所有暗道。"
当我们策马穿过晨雾笼罩的官道时,任萱突然扯住缰绳。
她抛起的铜纽扣在空中划出荧光弧线——那是用手机零件改装的指南针,此刻正指向北方扭曲的星空:"磁场紊乱比预计早了两个时辰,遗迹里的锚点恐怕己经开始共振。"
我握紧出现新裂痕的玉珏,楚煜尸身腐败的腥气似乎穿透时空扑面而来。
任萱改装弩机的机括声混入林间惊鸟的扑翅声,她泼辣的笑语刺破迷雾:"怕什么?
姑奶奶给遗迹准备的见面礼,足够炸穿三个维度的防火墙!"
正午烈阳灼烤着楚国王陵的青铜门扉时,任萱突然按住我欲推门的手。
她发间玄铁簪映出地宫壁画上诡异的荧光图腾,昨夜验算的虫洞公式正在掌心跳动:"等等,这些壁画人物的瞳孔......在动?"
白羽剑尖挑落的尘埃突然悬浮成星图,与我们携带的玉璋产生刺目共鸣。
任萱别在我领口的铜纽扣迸出火花,改装指南针的指针开始逆时针疯转。
当十二枚玉璋自动嵌入青铜门凹槽时,我清晰听见实验舱警报声在时空裂隙中回响。
地宫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任萱的弩机准星锁定了某个闪烁的荧光点。
她舔了舔沾着火药味的嘴角,眼底映出我玉珏上新裂的纹路:"准备好见见我们的老同行了吗?
这次可不止是时空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