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心镜碎片嵌进掌心时,我闻到了血锈混着硝石的焦味。
任萱拽着我后颈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金线织就的八卦阵在脚下泛起粼粼波光——那是她去年用三车东海珠跟蜀山老道换的保命符。
"你他妈好看!"她踹开扑上来的青铜傀儡,裂帛声中金线缠住我手腕,"那两盏血灯笼是秦川的连环计,再不用心眼就等着收尸!"
我咽下喉间腥甜。
三丈高的青铜巨人己踏碎东岸礁石,珊瑚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粉光。
它们每步落下,城墙上新浇的糯米灰浆就簌簌剥落——这些龙脉石本该镇在太庙地宫,此刻却在敌寇关节处吞吐青芒。
莫离的狼烟讯号突然转向西南。
城南芦苇荡传来闷雷般的震颤,玄铁骑兵终于动了。
我咬碎第二颗琉璃珠,剧痛如烧红的铁钎捅进太阳穴,却在剧痛中看清了楚煜楼船上的青铜雷火炮——炮口凝结的霜花是昆仑寒铁特有的纹路,与我们三年前在玉虚峰炸毁的那批简首...
"阿萱!"我拽过她腰间的朱砂笔,在城墙青砖上画出扭曲的符纹,"让傀儡兵改道西南礁石滩,玄铁骑的披甲马最怕龙脉石共鸣!"
任萱甩出九枚铜钱钉住阵眼,突然扯开衣领拽出那串琥珀手链。
我心头一紧,她却只是恶狠狠瞪我:"敢昏过去就剁了你喂傀儡!"手链在月光下泛起血雾,七百青铜傀儡突然齐刷刷转向,绿松石眼珠迸出刺目青光。
心眼视界里,战场变成流动的墨色长卷。
我看到秦川的帅帐有十六道紫气缠绕,楚煜的楼船龙骨刻着前朝皇室的蟠龙纹,而珊瑚巨人胸腔里的龙脉石...那些青芒流转的轨迹,竟与任萱昨夜画的镇魂符如出一辙。
"陛下!
西岸弩阵要撑不住了!"莫离的声音裹着海风里的血腥气。
我抹掉鼻血,突然发现青铜雷火炮每次充能时,炮身上的霜花都会顺时针旋转三周——就像当年玉虚峰寒潭底的那具青铜棺椁。
任萱突然掐我腰眼:"你瞳孔在渗血!"
我反手扣住她腕脉,借她内力强行维持心眼。
东南方海面下浮出成片黑影,不是预想中的蛟龙船,而是无数青铜铸造的...棺材?
每具棺材表面都嵌着昆仑寒铁,与雷火炮的霜花产生微妙共鸣。
剧痛让视野开始模糊,但我终于看清关键——那些珊瑚巨人抬腿的瞬间,膝关节的龙脉石会短暂转为暗红。
就像任萱的镇魂符在子夜交替时的灵力波动,那是...五行生克转换的间隙?
海雾突然被血色浸透,秦川的血灯笼竟化作两只浴火金乌。
我听见自己牙齿咬碎琉璃珠的脆响,剧痛中最后的清晰画面,是某具浮棺表面霜花的逆时针纹路。
指尖划过青砖符纹的刹那,掌心嵌着的护心镜碎片突然发烫。
任萱的朱砂笔还带着她腕间的沉水香,混着血锈在砖缝里晕开诡异的绛紫色——三年前在玉虚峰地宫,我们就是靠这种混合气息破除了青铜棺椁的禁制。
"莫离!"我扯断腰间玉珏掷向西南,"让弩手换龙舌箭,对准珊瑚巨人的膝盖!"
海风卷着玉珏上的螭纹撞在礁石上,迸出七点星火。
任萱突然揪住我发冠往后扯,三支淬毒的弩箭擦着鼻尖钉入墙砖。
她指尖翻飞的铜钱阵泛起青光,我趁机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琉璃珠残渣在齿间炸开。
剧痛让心眼视界愈发清晰。
那些浮出海面的青铜棺椁正与雷火炮产生奇异共鸣,霜花逆时针转动的瞬间,我瞥见珊瑚巨人胸腔的龙脉石迸出裂纹——就像去年中秋任萱醉酒打碎的那盏九龙杯,裂纹走势竟暗合河图洛书之数。
"西南礁石滩的暗流!"我抓住任萱手腕在青砖上疾书,"让傀儡兵用千斤坠压住阵眼,玄铁骑的披甲马要过水了!"
任萱反手将琥珀手链塞进我领口,冰凉的链坠贴着心口激起一阵战栗。
她染血的广袖拂过城墙雉堞,七百傀儡突然齐声嘶吼,绿松石眼珠迸出的青光在海天之间织成巨网。
我看到莫离的玄色令旗穿透血雾,狼烟里混着龙脉石粉末的焦香。
"秦川的紫气在往楼船聚拢!"任萱突然掐我虎口,她腕间的铜钱阵不知何时爬满冰霜,"楚煜要把雷火炮当祭器!"
我太阳穴突突首跳,琉璃珠的残毒让视线开始重影。
心眼视界里,那些浮棺表面的昆仑寒铁正吞噬月光,霜花逆时针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三年前寒潭底的青铜棺椁也是这样吞噬了十六个摸金校尉的精血,最后...
"阿萱!
镇魂符!"我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伤痕,"用我们大婚那夜的合卺酒!"
任萱的朱砂笔猛地顿住。
她染血的杏目闪过一丝异色,突然咬破指尖在我伤痕上画符。
剧痛中浮现出洞房花烛的景象——合卺酒里掺了鲛人泪,此刻却在血脉中沸腾如滚油。
浮棺群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霜花逆时针的纹路开始紊乱。
莫离的玄铁骑终于冲破水幕,龙舌箭裹着镇魂符的灵光钉入珊瑚巨人关节。
我听见楚煜楼船传来琉璃盏碎裂的脆响,秦川的紫气骤然消散三成。
任萱突然拽着我扑向垛口,她发间的金步摇划破我脸颊,却正好让我看清某具浮棺侧面的铭文——那分明是前朝末代太子的生辰八字!
"傀儡兵压阵!"我借任萱的内力震碎最后两颗琉璃珠,"莫离换锥形阵,用珊瑚碎屑铺路!"
海面突然卷起腥咸的飓风,浮棺群开始顺时针旋转。
任萱的镇魂符在我心口灼烧出青烟,却意外激发出琥珀手链的微光。
当第一具浮棺撞上礁石时,我恍惚看见棺盖缝隙渗出熟悉的沉水香——与三年前蜀山老道送我们的保命符同源同宗。
"陛下!东南方!"莫离的嘶吼裹着金铁交鸣。
楚煜的楼船不知何时升起血色龙旗,秦川的帅帐紫气竟化作九头蛇形。
任萱突然掰开我攥紧的拳头,将染血的护心镜碎片按在城墙符纹中央——那是我们穿越初夜,她在乱葬岗为我挡箭的玄铁残片。
剧痛让心眼视界彻底破碎前的刹那,我瞥见珊瑚巨人胸腔的龙脉石全部转向正北。
任萱的九枚铜钱突然凌空组成浑天仪图案,而海面浮棺的铭文...那些生辰八字的朱砂,分明掺着她每月朔日取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