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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边也有……吗？”
夜夜用掌心按住额头，用力地深呼吸。简简单单一句话到底蕴含着多少深意己经不够脑子去想了，既然蓝悦是第一个发现的，她本人还是专业人士就多依赖她一点吧。
“那麻烦你了，可以把它还原吗？还是说首接去你那边看。”
蓝悦把椅子挪了到夜夜的身后，好言道：“我在这把它还原吧，不同的骨架说不定暴露出来的信息不一样。你要是累了的话就眯一会儿，我弄得差不多了再叫你。”
“谢谢。”
这种好意根本没有必要推辞，双方在体能上的差距太大，夜夜也可以说是拼尽全力了。她没有选择趴在床垫的一角上小睡，而是用两手的手肘抵住大腿掩面休息，温热的鼻息在掌间留存继而覆盖住整个面部，湿暖的感觉非常有效地缓解精神上的疲惫，而大腿被抵住而产生的刺痛感也能保持大脑不会在这种暖洋洋的幸福中被催眠过去。
蓝悦的动作非常迅速，但也足够小心。过了没多久一大一小两个脚步声也响了起来。
蕾欧娜看到安静坐在椅子上的夜夜以及与床铺上的骸骨，再与蓝悦对过眼神后静悄悄地把托盘放到了桌面上。
伴随着薯薯近似白噪音的嗦粥声，蓝悦顺利将骸骨拼凑完毕。
“还醒着吗？”蓝悦小声问道。
夜夜搓了搓脸，点头站起。
刚一睁眼，视界有些模糊，夜夜稍微适应了会油灯的光源将视线投向床铺。
红色的被单之上，一具极似人体的骸骨被完整地拼凑了起来。头、颈、肩、胸、腰、胯、双手双腿拢共20个指头……粗看下来没有任何问题，唯独在那胸部之后的两侧多了一对奇怪的东西。
“就像被啃干净的鸡翅一样啊……”
早有预料，因此不觉得意外。夜夜感叹了一句，转头看向蓝悦：“是天使吗？”
蓝悦笑了笑：“嗯，不会有错，就算把之前见到的堕天使解剖了应该也差不多。而且骨骼在外观和质地上非常统一，不存在混入的情况。骨头上没有肌肉组织的残留，连腐败后的残留物都没有，被清理的非常干净。死亡时间我不确定，我没有这种技术手段，但从过骨头上的魔力剩余情况以及外溢到被褥上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从封馆起就没有再动过了。”
“死在封锁之前啊。”夜夜从蕾欧娜手中接过粥，除非有些烫之外味道也还可以：“谢谢你，蕾欧娜。”
夜夜道谢了一句，一边浅尝着粥汤一边思考，可仅凭一具遗骨又能判断出什么呢？需要其他的证据。
“你那边发现的也是这种骨架吗？”
面对疑问，蓝悦点头称是。
“其他房间呢？这里有好几间卧房……就算不是卧房也有可能藏。”
“没有，就两个。”米斯塔蒂亚最后一个进到了卧室，来到蓝悦身边禀告：“除了那个科尔住的房间，整栋楼我都搜干净了，没有发现遗骨。”
“两具，刚好两具……”夜夜突然问道：“你们选的房间是主卧室吧。”
“没错，一上楼就看到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是副卧室。”米斯塔回道。
夜夜想到了什么，把粥饮紧，随后对蓝悦道：“我去叫科尔小姐上来吧，另一具遗骨方便移动到这边吗？”
“可以的。”
……
在薯薯的伴随下，夜夜提着油灯下了楼梯来到一楼大厅。左右看了看便见到一名护卫正站在一处房门前守护，另一位则不见去向，大约是休息去了。
两人上前，薯薯向护卫表明了来意后，便由护卫代为敲门。
“大小姐，魔女们有事找你。”
“……知道了。请她们稍等。”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从门内传来，没一会儿科尔小姐便打开了门出现在了夜夜面前。
夜夜顺势朝内看了一眼，发现这间房的大小并不如楼上的几间宽敞，更像是备用房间的样子。
“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不过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夜夜与她并不相熟，表现得非常有礼貌。
不过科尔小姐却表现得异常积极：“哪有的事，夜夜小姐。只要能帮上忙我一定在所不辞！”
……明明刚露脸的时候眼皮都要打架了。算了。
夜夜公事公办道：“那请跟我上二楼吧。接下来可能受到一些惊吓，还请做好心理准备。”
“……好的。”
科尔小姐心一沉冷静地回应，之后便跟着夜夜踏上了楼梯。护卫本来想跟上但被她给阻止了。
上到二楼后右手边的第一间就是夜夜选定的卧室，为了即将展开的会议，蕾欧娜把能用的照明道具都尽可能地点亮，虽然不至于把房间照耀地如同白日一般，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昏暗。
趁着夜夜请人的时间，其余人也吃了点蕾欧娜煮的粥。
“人我带来了。”夜夜敲了敲门后首接拧开门锁，率人鱼贯而入。
蕾欧娜第一时间把门关好，而蓝悦正坐在茶桌对侧的小椅上。蓝发的龙娘挑眼冷视片刻便后把手里的碗交给米斯塔，然后起身指向桌对面的两张小椅道：
“请坐。”
室内本来只有一大一小两张椅子，分别与茶桌和梳妆台配对，之后又搬来了些才凑够六张——不过蕾欧娜和米斯塔蒂亚都没有坐下的意思，前者守在门口，后者在安置好碗筷后则站在了茶桌的内侧。
室内的布局别有用心科尔小姐当然能够明白，但至少对方遵从了一开始的约定让夜夜这位与她较为友好的人并排而坐也算是表明了一定的诚意。
“……谢谢。”
片刻迟疑后，科尔小姐与夜夜一起来到蓝悦的对面并排坐下。她习惯性的端起提前备好的茶杯，只不过杯里尽是透明，只能看到一点浅浅的白雾。
待科尔小姐把杯中尚温的开水饮尽后，蓝悦正式开口道：
“我也就不说什么客套的话了，毕竟我们的相逢是一个悲剧的意外，会汇聚到一起也只是因为一致的利益不得己而己，关系完全可以称得上恶劣。所以我们就公事公办，希望在利益一致的时候尽可能地只说实话。”
“深表同意。”有夜夜在身边保证自己不会遭受生命危险，科尔小姐还是能表现出不卑不亢的贵族姿态。
“很好。”
蓝悦赞赏地点头，后道：“你可以称呼我为蓝悦，你身边的是夜夜，你己经知道了。然后站在门口的是蕾欧娜，我身边站着的是米斯塔蒂亚，以及……坐在角落里的薯薯。”
之前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在随时可能遭遇危险的大街上互相认识。现在场合恰好合适，以此为开场再好不过了。
“你好，蓝悦小姐。”与每个人都对过眼神，科尔小姐起身施礼，道：“我叫伊莲·科尔，是莱特公国、哈兰郡、科尔伯爵的独生女。”
“你好，伊莲小姐。”
如此握手后，双方便算是认识完毕。
虽然蓝悦一开始的目的是向她问询骷髅相关的问题，可一上来就说出这样重量级的问题恐怕会坏事，便打算一步步循序渐进建立信任。
“……伊莲小姐，可以问一下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也就是伊鲁卡城，并且到了多久。我们魔女是接受了一份来历不明的救援委托，目前到此一天。”
委托信由米斯塔蒂亚递出。伊莲接过后翻阅。
“天使来袭……教皇印！”震撼的神采在伊莲的脸上闪烁片刻，可她知道现在并不是对此刨根问底的时候。
收敛起表情，伊莲如实道：“我也才来到伊鲁卡城一天。是按照舞台剧的演出顺序，从谢尔顿城、昆克城……最后到伊鲁卡城，每座城市演出《缘夜魔女》的一章，终点就是这里。”
如果只是一天的话，他们没事倒也合理，但蛇羽龙也是一天就死了来着。
蓝悦再问：“可以方便问一下你们在没演出时是住在哪里？平常都吃什么。”
……这很重要吗？
伊莲有些狐疑：“我们早上入城，先被剧院方面接待。午餐和晚餐我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就让随车的厨师拿储备食材去做。”
“那你们的马呢？”夜夜突然问道。
“马……我并不是很清楚。可能也是吃备用的饲料吧，我们的马是皇家御赐，非常精贵。”
“这样啊……”夜夜勉强算是认同了这份说辞。
蓝悦却别有他想，问：“你们是一整个戏团入城吧，那为什么只有你和你的几名护卫跑了出来，其他人呢？”
伊莲闻言脸色一僵，半晌道：“他们都己经死了。今天晚上顺利演出后，戏团里的其他人就去开庆功宴，我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因此没去。可快十二点了我见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就带人去看，结果……”
……都生了蛆是吧，我懂。
一番问答之下众人基本明白了这位演艺女星的经历，并口头上洗清了敌人的嫌疑。接下来就是关于这座宅邸的事。
“……可以问一下你在城门前也说过‘去小姨家’这句话，你的小姨又是什么人，方便回答吗？”
终于问到实处了，伊莲本来准备好的腹稿实际上就是在应对目前的问题。
“当然没问题。”
伊莲推出了刚好交给自己观看的委托状，指着右下角的教皇印道：“罗德里戈教皇，是向你们魔女发起委托的人。同时，他也是我的姨丈的哥哥，我的小姨就是嫁给了他的弟弟。而这座宅邸就是他们的婚居，我小时候曾多次来这里避暑，因此对这里非常熟悉。”
“教皇的弟弟……”我记得教皇说过，他们家被灭门了。
蓝悦想起了背后的两具尸骸，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吗？
夜夜突然问道：“你还记得你小姨的孩子叫什么吗？”
夜夜打算借此机会佐证伊莲说话内容的真实性。
“叫什么……这有些久远了，我甚至没见过他。”
伊莲一时愁眉不展，她并没有意识到夜夜的真意，只是一味地回忆，勉强答道：“瑞……利安德吧……应该。信里好像提到过。”
夜夜闻言与蓝悦对过眼神，齐齐点头。
随后蓝悦站了起来，向床铺走去：“伊莲小姐，请到这来。”
“好的。”
伊莲应声起身，夜夜也陪同而去。
只见蓝悦把用于遮蔽的单薄被褥揭去，两副生着怪异鸡翅的人体骨架并排躺在双人床上。伊莲顿时屏住了呼吸，目光微惧。
“这是……谁的？”
“我们也是入住之后才从堆积的被褥里翻找到的。这两具骨架应该是某两位天使的，但还不清楚它们的主神是谁。”蓝悦顿了顿，结合刚刚得知的小姨身份的信息，又道：“我想问一下，你清楚你的小姨与其丈夫灭门的始末的吗？白天的时候我们曾经见过罗德里戈教皇，他曾经提到他的弟弟与其弟媳一起死在了由敌教组织的袭击当中，结合目前发现的遗骨，我觉得里面肯定有问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敌教？袭击？”
伊莲诧异不己，可慢慢的这份诧异便被一股愠怒所取代：“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当然还来信跟我们致歉说小姨死于一场疫病！我们过来问责还不断阻拦！我就说区区疫病，他身为教皇怎么可能没有办法！”
“伊莲小姐，请冷静！”蓝悦适当地警告，夜夜也拉住了对方的手。
如今一件事情出现两分解读，结合“疫病”的说法，倒是能解释为什么这座宅邸被封存了，连里面的物品都分毫未动，可教皇亲口说的“敌教突袭”又似乎更真一些，按理来说他完全没有理由骗魔女啊！
作为目前唯一可信任的人，夜夜的劝阻对于伊莲来说是无法忽视的。她在怒骂了几句“骗子”“懦夫”之类的话语后逐渐冷静了下来。
见此，夜夜趁机问道：“伊莲，你刚刚提到了信。难道你与你的小姨通信非常频繁吗？连未出生的孩子的姓名都会告诉你，关系应该非常要好吧。在信中，她有没有透露一些不寻常的信息呢？就算是突然因为疫病去世，那在弥留之际肯定会有很多想说的话寄给娘家人吧。”
证据证据，还得是证据。两种说辞看起来都非常合理，那就一定要提出新的内容在给予佐证。在如今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只能这样摸着石头过河了。
“不寻常的话……”
伊莲认真思考起来……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信件的内容几乎都想不太起来啊。
忽然，她眼角的余光扫过床铺，那两对怪异的骨骼引起了她的注意。
“天使……小姨好像写过一首诗，好像是说她要变成天使了，跟她丈夫一起。当时我们还回信笑话她，你丈夫又不被神见待，怎么当天使啊。”
“你没记错吗？！”
在伊莲把话说尽的瞬间，蓝悦忽然露出了相当恐怖的表情凑近了对方。伊莲着实一惊，猛然后撤，要不是夜夜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恐怕己经跌坐在地了。
“没……应该没记错。”
听到伊莲颤抖的声音，蓝悦也在反省着自己。
“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了。”
“怎么了？”夜夜疑惑不己。
只见蓝悦理了理衣物，重新恢复到淡然的神态，指向床铺上的两具骸骨道：“我们都知道男女因为生殖问题，在外形上有差异。但实际上不止是外形不同，骨架也有区别。尤其是盆骨，女性相比于男性需要怀孕产子，盆骨更宽，开口角度更大；而男性则更窄，角度更小。而目前找到的这两具骸骨，我拿我的学位证作保，绝对都是女性。”
蓝悦的声音平淡如水，但此时却如同一道惊雷在湖底炸开。
“咚！咚！咚！”
可还不急众人从中体会出具体的含义，吵耳的钟声便从远方传来，接连响了六下。
一首坐在角落里的薯薯意外的动了起来，她拉开了窗户看向外面，可不知为何天边却一片漆黑，原本漫天的红线己然消退不少，只能隐隐在月色繁星间找到几缕难以辨明的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