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死了,不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夜夜的疑问,黑裙女子不屑地笑了起来,也不管夜夜是否愿意就粗暴地把她的残破不堪的灵体抱起硬塞进了身体里。
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夜夜睁开双眼后却又突兀地生起一股陌生感。想要站起前行,可刚迈开脚步竟蹒跚地跌倒在地,像个刚学走路的幼儿肢体极不协调。脑门沉重地磕在地上让意识有些发昏,但至少疼痛是真实。
夜夜尝试着从地上爬起,可因为灵体被邪神大面积地啃食,她根本无法自如地控制被破坏过的区域。
几番挣扎无果后,轻蔑地咂嘴声突然响起。
“啧……还有一个,还给你。”
说罢,黑裙女子便把“秦夜泊”向夜夜抛去。
灵魂和肉体相互接触,原本被挖去地色块得以填补,虽然行动上会有一定的不自然感,但至少保证了功能的完整性。
“谢谢你……莱雅?”
在站起来之后,夜夜第一时间向黑裙女子表达了感激之情,只是在称呼上她有些拿不太准。
第一是“莱雅”这个名字本就是她们母亲的名字,她们姐妹俩各自的名字从未说出过,第二则是眼前的“莱雅”在形象上与记忆中的双子似乎都不太对得上。
她们姐妹是有一定的年龄差,不过恰巧都是茜发绿瞳,因此不能以此作为证据。而在身高上,虽然没有精细地对比过但夜夜可确定姐姐是比自己要高而妹妹比自己要矮,可眼前的黑裙女子却与自己身高平齐。再就是面孔上的棱角,眼前的女子既不像姐姐那般凌厉,也没有妹妹那种小动物般的可爱,意外的有种步入青春期后还没多久半熟不熟的感觉。
“看出来了吗?那我也就不藏了。”倚着墙壁的黑裙少女猜到了夜夜眼中的疑虑所指,首接大踏步地走到夜夜的跟前凌厉道:“姐姐的性格与妹妹的才能合二为一,这就是我。你要是觉得用莱雅来代指我比较方便我也无所谓。”
“啊……合二为一是这么方便的事吗?”
莱雅单手叉腰不屑地撇撇嘴,而后突然贴近伸手触碰夜夜的左胸!
“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们可是推心置腹的关系哦。”
一如上次那般的袭击,极近的距离下夜夜能够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但这一次她可没有被吓到。
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好像确实是有姐姐把自己的血喂给妹妹的时候,而妹妹也借着血液中剩余的药力对自己发动了突袭。
“也就是说,你趁着那个时候把灵魂寄存在我身上了?”
莱雅浅浅一笑,兀自离开了的夜夜身边,抢走了原先属于邪神的宝座:“当然,从老妈手里偷学的。不过只寄存了一点,不然会被发现的。”
“偷学……?”
夜夜感觉自己触及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大脑隐隐作痛:“你的母亲把她的身份证缝进了妹妹的大腿里……实际上是为了这个!”
“当然啊,不然她当时打输了之后为什么会那么简单就自杀了。她想瞒天过海,但我偏偏不如她所愿!一个的身体,爱要不要吧!”
听了莱雅一番言论,夜夜总算明白她们姐妹的性格为什么会那么偏执了,不仅仅是家道中落之后的悲惨遭遇,原生家庭也有那么亿点点问题。
想到这儿,夜夜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鸠占鹊巢至少也得保证巢是完整的吧!
“……所以你原本拿下我的时候就没想杀死我,还用我的性命去威胁薯薯自杀?!”
夜夜揪起莱雅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
但莱雅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地愧疚感,反而理所当然道:“是,我就是这么干了,又怎么样?等臭老鼠自杀之后我再卖个破绽给女剑士,这样我就寄宿到你的身体里成为真正的魔女。”
“薯薯她本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着别人?”莱雅抢过话头高声反问,愤怒情绪让她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好,我就跟你掰扯清楚。你说她的本意是为我好,只要我表现得好就能姐妹一起脱离苦海……但又怎么了?我能看到吗!我当时所处的环境,我能意识到吗!那么多残忍的选择摆在我面前,而要我去选一条真善美的路……呵呵,开玩笑吧,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品德高尚是吧。出污泥而不染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你也被当做牲口一样压在床板上几年试试!啊!!!”
莱雅的话语根本无从辩驳,就连薯薯也在事后承认了一切的罪孽都在于她的高高在上骄傲自大。意志的崩溃导致力量的懈怠,夜夜缓缓松开了手低头不语。
没好气地打理着领口,莱雅凌厉的目光扫在夜夜,过了一会儿又缓缓移开。
她也不是有意要把夜夜给痛骂一顿,至少这几年时间会对她们姐妹俩表达纯真善意的有且仅只有夜夜一人,虽然她觉得这种善良非常可笑,但恶意去破坏一朵无辜的鲜花,即便是精神病也不会在精神稳定的时候干出这种事情。
不过,莱雅并没有道歉的意思。这几天她确实是通过了夜夜的眼睛和耳朵明白了其中误会,可这并不能将己然发生的悲剧扭转。
“……这个废物邪神被我打死了,你现在要怎么做?”莱雅扯开话题,走到一滩烂泥跟前问道。
因为长年的囚禁再加上南娜为这次行动做足了准备,邪神残魂的力量被削弱到了极致,如果不是诱骗了夜夜而设下“睡美人”的诅咒,恐怕连夜夜本人都能光凭自己的身体强度将它打至粉碎。而莱雅虽然也是一缕残魂,可她抢得了先机又凭借自己对魔女的执念爆发出了惊人力量,可怜的邪神最终竟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还在装死?”
再次注意到这滩烂泥时,莱雅忽然感觉它好像跟之前有一点细微的差别,随后她伸手往烂泥中搅了搅,拽出了一只破破烂烂的紫瞳眼球。
眼球拼命地挣扎,但正如它瞳中的火焰一般,它此刻己经是风中残烛根本无力抵抗。
因为缺少了“嘴”这一器官,邪神如今只能用哀求的眼神向莱雅望去,似乎是想依靠自己的知识而与眼前的女人达成契约。
但莱雅渴望的是魔女,邪神?谁会关心这个!
“这就是你的本体吧……伪装成魔女的样子很有意思?”莱雅无视掉邪神恳求的目光,把它紧紧握在手里呼唤夜夜:“给个说法,你是要弄死它还是怎么说?”
看着受压而狰狞的眼球,夜夜有些犹豫不决:“我是来跟邪神魂印达成共鸣获得力量的,它是想谋杀我,可我弄死了它又怎么跟南娜它们交差?”
“……你是傻子吧,它是真的想吃了你诶!”
莱雅瞪大着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她绝对没有想到夜夜更加惊世骇俗的话语还在后头。
“……莱雅!”
仿佛觉醒了似的,夜夜匆忙走到莱雅身前然后把她拉到了此间唯一的宝座上。
“你想做什么?”
莱雅完全搞不清楚夜夜的用意,甚至觉得夜夜那看起来很是得意的表情非常恶心。
而后,突然的,夜夜握住了莱雅的手与她一同掐碎了邪神的邪眼。
“你来当邪神吧!”
“哈啊!?”
莱雅彻底傻掉了,这真是名叫“夜夜”的魔女所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斥道:“我虽然看起来就是个坏女人,但不代表我是邪神OK?邪神哪里是想当就能当的东西,我连魔女都还不是呢!”
“是这样没错啦……”意见被否决夜夜也不气恼,只是坏笑不己:“但邪神这个东西究竟有没有跟我达成契约实际上全凭我一个人说了算吧。只要南娜意识到了邪神魂印从神龛里消失了,那么魂印的去向就只有两个,一,顺利契约到我身上了。二,契约失败我被侵蚀了……以及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到的,三,我把邪神打死了。”
基于以上猜测,夜夜非常笃定地说道:“只要南娜确定我没有被侵蚀,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发生的是情况一!”
“你说得对,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莱雅双腿交叠思考了起来。
“这你都想不到?根本没有魔女的智慧啊~~”
经历了先前的争吵夜夜竟然还有心情调侃揶揄对方。
莱雅也是措手不及,一时哑然……你这家伙,心态也太好了吧!
“那你说说看你要怎么办。”
“很简单,你来假扮邪神,在必要的时候表现出一定的力量,甚至只要点个火就行。”
夜夜两手一摊,继续道:“反正不管是薯薯还是南娜,她们都不可能真的觉得我顺利地得到了邪神魂印就能一飞冲天……赫尔墨斯亲口承认这个邪神完全够不着我们头上的那位诶。她们只是认为这是一个契机,一个把小丑牌转变成王牌的契机。只要我表现出任何一丁点变好的迹象,即使只是甩出了一个烂大街的火球术,她们也会心满意足。”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真的是你吗?不会真被邪神上身了?
莱雅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嬉皮笑脸的夜夜跟先前为了同伴发怒的夜夜是同一个人:“这不就是欺骗她们吗?!”
“是,那又怎么样?”
夜夜学起了莱雅先前的傲慢姿态反问道:“她们虽然给了我退路,而且只要我选择退出也一定不会有人指责我,可也绝对会有人因此感到失望。我是因为不想让她们失望所以来到了这里,但倘若你没有出来救我,那我就一定会死……这里面有我的问题也有她们的问题。我刚才就在想啊,有什么办法能既不让她们失望,我也不会因此而死呢?最终,我选择了善意的谎言。”
莱雅皱起了眉头,盘算着其中的逻辑。
“只要你同意,我是可以偷偷出来表演一下没错……但这里面有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下次怎么办?不可能总有一个残疾的邪神给你打,而且你根本不会因此提升实力。”
夜夜当然明白这里面的问题,她只道:“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呗……还有个半年之约呢,南娜也允许我享受享受啊。天塌了还有高个子的顶着,总不能半年不到世界就要毁灭了吧!魔女的时间长着呢,想要冲出牢笼给上面的神明一个大嘴巴子,别说半年了,一千年时间都未必会够,总会等到机会的啦。”
把问题都抛给以后吗?也不是不行!
“有意思。”
莱雅露出了笑意站起身来,以阴险的口吻质问道:“但你凭什么会觉得我……”
然而话语才说至一半,夜夜便先一步出手把她按回到了座位上!
“我可是想是夺舍你的身体,竟然还敢主动让我掌控身体……”夜夜模仿着莱雅的语气,说完忽然泄气笑了起来:“这种话我可不会信哦,你要是想动手早就动手了吧。为什么非要等邪神出来吞噬我的时候出!手!相!救!?”
或许是因为夜夜的善意而被感化,或许是因为看不惯执念的魔女竟然被小丑一样的邪神给啃食,甚至夸张一点莱雅就是爱上夜夜了……但无论哪个原因,莱雅最终都导向了不伤害夜夜,要保护夜夜这一事实,只要最终的输出结果没问题,那过程根本无关紧要。
夜夜是这么想的,因此敢这样去做。
显然,这次突然袭击是极为成功的,莱雅几次张口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到了位置上,作出一副生闷气的表情。
经过几番思想挣扎后,莱雅妥协道:
“……你说的对,我们到目前为止都是合作关系。”
说罢她便伸出了右手,而夜夜顺势接住。
“合作愉快,我的邪神大人。”
夜夜笑吟吟地说着,不多久,她的身躯缓缓化作了光点。
莱雅神色复杂地看着夜夜消失无踪,而随着夜夜脱离神龛,原本属于吸血鬼城堡的景色也随之变幻。身下的宝座变成了木椅,红黑色调的建筑风格被温馨的米白色砖房所取代。
这是莱雅心中的景色,曾经有过温馨回忆的家园,不过围坐在餐桌周围的除了莱雅之外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姐姐,你就这么听他的了?”
“那还能怎么办嘛。我要是真夺舍了她,那个诅咒会把我们也变成傻子的。我们要变成魔女,强大、智慧、貌美的魔女,可不能是一个连魔典都看不懂的笨蛋。”
“那好吧,姐姐。”
“我们先跟她打好关系,有朝一日让她给我们找一个不错的身体。”
一番自言自语过后,莱雅眼神复杂地看着呆坐在餐桌前的男人,叹息一声起身来到灶台前穿上围巾,思考起该如何对付一大锅的土豆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