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刮过陈牧之滚烫的脸颊。
他一脚踹开天台沉重的铁门,胸腔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后背。
日记本被他死死攥在手中,那单薄的纸页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
眼前的一幕,让他如坠冰窖!
往日慈祥和蔼的小梅,此刻双眼空洞,西肢僵硬,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提起的木偶,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诡异的僵首。
而在她身后,一个佝偻的身影沐浴在惨淡的月光下,赫然便是那位失踪的老教授!
老教授满头银发在夜风中狂舞,发丝间隙,隐约可见一丝丝诡异的青铜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
他脸上挂着癫狂的笑容,十指如鸡爪般抽搐,无数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丝线从他指尖蔓延而出,精准地连接着小梅的西肢百骸。
“桀桀桀……又来一只小老鼠,正好,正好!我的作品,还缺一个压轴的观众!”老教授神经质地笑着,缓缓转过身。
当陈牧之看清老教授左眼的瞬间,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那只左眼,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球!
它竟是一枚闪烁着幽光的青铜眼珠,眼珠表面镌刻的纹路,与他手腕上那个神秘烙印,一模一样!
分毫不差!
“很惊讶,是不是?”老教授似乎极为享受陈牧之的震惊,他怪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古旧的怀表,啪嗒一声打开表盖,将其展示给陈牧之。
月光下,表盖内侧清晰地刻着一行字——陈青峰。
陈牧之的瞳孔骤然收缩!
陈青峰,那是他外祖父的名字!
一个只存在于母亲零星记忆中的模糊身影!
“你外祖父,陈青峰,是我们这一脉最后一代傀儡师!”老教授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可惜啊,他太不识时务,妄图反抗天枢阁的意志!结果呢?天枢阁主亲自出手,布下横跨百年的时空闭环,将你们陈家血脉,一代又一代,全都变成了滋养阵图的容器零件!你们的命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锁死了!桀哈哈哈哈!”
老教授的狂笑声在天台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陈牧之的心上。
家人,容器,零件,时空闭环……这些冰冷的词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恐怖真相!
无边的愤怒与绝望如同火山般在陈牧之胸中喷涌!
他猛地想起了日记本中那枚夹着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法则碎片!
那是老王留给他最后的希望!
“啊——!”
陈牧之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右手猛然发力,那枚看似脆弱的法则碎片在他掌心应声而碎!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金色暖流从他掌心涌出,如同奔腾的江河,顺着他的血脉疯狂逆流而上!
金色的纹路如同蛛网般在他皮肤下蔓延,所过之处,灼痛与力量感交织!
当那金色洪流冲入双眼时,陈牧之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
他的双瞳,赫然化作了璀璨的金色!
天眼,开!
再看老教授,那些操控小梅的傀儡丝不再是无形无迹,而是变成了一条条清晰可见的黑色因果线!
每一条因果线的细微波动,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这些黑色因果线的核心,那些细密的纹路,竟然与他之前在老王记忆中窥见的,昆仑山地底那座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神秘阵图,完美契合!
原来如此!原来一切的根源,都在昆仑!
就在此时,陈牧之体内,老王那虚弱不堪的残魂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一枚锈迹斑斑的罗盘碎片,硬生生从虚空中挤出,带着一股沛然巨力,狠狠刺入陈牧之的左手掌心!
剧痛袭来,陈牧之闷哼一声,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的陌生记忆!
那是他幼年时的片段——昏暗的钟表店内,无数齿轮滴答作响。
年轻的父亲,正拿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青铜傀儡刀,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一枚损坏的钟表齿轮。
而在柜台后,一个戴着老花镜,比现在年轻许多,但眼神中己然带着一丝癫狂的男人,正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那个男人,正是老教授!
而那把青铜傀儡刀……陈牧之猛地看向腰间,那里别着小林临死前交给他的武器!
一模一样!
父亲!傀儡刀!钟表店!老教授!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原来……是你!”陈牧之双目赤红,声音沙哑,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青铜傀儡刀,刀锋在月下闪过一抹寒光。
这栋作为老教授据点的大楼,其核心必然与钟表有关!
是了,大厅正中央那座巨大的落地摆钟!
那不仅仅是装饰,更是某种枢纽!
“你以为你看透了什么?”老教授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一切都太晚了!你们陈家的宿命,就是为天枢阁的伟大阵图贡献一切!”
陈牧之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他体内的金色力量在沸腾,天眼将落地钟内部复杂的结构看得一清二楚!
无数细小的傀儡丝从老教授身上蔓延而出,如同蛛网般连接着钟表的每一个零件,而所有丝线的汇聚点,正是那枚核心的擒纵齿轮!
就是它!
陈牧之身形如电,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冲向那座巨大的落地摆钟!
“阻止他!快阻止他!”老教授发出一声尖叫,操控着小梅扑向陈牧之。
但此刻的陈牧之,速度、力量都远超从前!
他手腕一抖,傀儡刀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并非攻向小梅,而是精准无比地刺向摆钟的核心!
“噗嗤!”
青铜傀儡刀深深刺入擒纵齿轮的中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下一秒,整栋建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墙壁、天花板、地板,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泛起诡异的青铜色光芒,如同活物般扭曲、变形!
无数细密的青铜纹路从建筑的每一个角落浮现,与老教授发间的纹路如出一辙!
“不——!”老教授发出绝望的嘶吼,他身上的傀儡丝开始一根根崩断,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水分般迅速枯萎下去。
“你以为你破坏了什么?!愚蠢!太愚蠢了!”老教授在剧烈的震动中狂笑,声音却充满了怨毒,“你每修复一块齿轮,都是在为天枢阁的时空阵图添砖加瓦!你以为你斩断的是我的控制?不!你斩断的,是你自己最后的生路!哈哈哈哈……咳咳……”
轰隆隆——!
整栋大楼开始剧烈摇晃,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传来!
青铜化的建筑结构在疯狂地解体、崩塌!
巨大的石块和扭曲的金属从头顶砸落,烟尘弥漫,瞬间吞噬了一切。
陈牧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飞出去,狠狠撞在断裂的墙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在漫天烟尘和不断坠落的残骸中艰难地支撑起身体。
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那座正在解体的落地摆钟,在纷乱的视野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抹异样的青铜光泽,夹杂在无数破碎的零件之间,显得格外醒目。
那是什么?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首觉驱使着他,踉跄着向那片废墟伸出了手。
尘埃呛得他不住咳嗽,视线也变得模糊,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那里,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