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牧灼野一身太监服来云琅月身边报到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有些内疚。
眼前这人本是风光霁月、能力卓著的少年将军,如今却为了她甘愿净身。
"以后你便是内廷的大总管了。"云琅月首接给牧灼野封了太监里最大的官职。
原本大总管张全,如今依旧在侍奉太上皇去。
其实云琅月本没打算设太监大总管一职,只想提拔个能干的宫女或嬷嬷掌管内廷。
但眼前这位昔日的一品大将军,即便做了太监,也不能委屈了他。
自此后,东林国的女皇陛下无论行至何处,身边总有个耀眼俊邪的小太监如影随形。
满朝文武皆知,此人正是东林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一品大将军,竟甘愿自请净身,只为常伴女皇左右。
每当看到他低眉顺眼地跟在圣驾之后,众人皆摇头叹息,道不尽惋惜。
“皇上请用茶。”牧灼野拂尘甩出优雅弧度,将刚沏好的雪山玉顶奉到云琅月身侧,面上笑意拿捏得恰到好处。
“牧灼野,你这太监做的还挺美。”
“是挺好的,陛下。”牧灼野垂眸应答,“奴才觉着这差事可比打仗轻松多了。多谢陛下成全。”
“滚。”
“哎!奴才这就去给您端点糕点。”
牧灼野这太监做得如鱼得水,将整个内廷打理得井井有条,挑不出半分错处,连老宫人都暗自咂舌。
当牧灼野端着糕点回到御书房门口时,正巧撞见前来求见的于明。
“劳烦牧公公通报一声,下官有事求见陛下。”
牧灼野连余光都没施舍给他,冷声道:“陛下正忙着,怕是没空见于大人,请回吧。”说罢便端着糕点推门而入,反手将房门重重关上。
“陛下,尝尝这茯苓糕。”牧灼野眉眼含笑,将瓷盘置于案上。
“下官于明求见皇上!”门外传来于明洪亮的嗓音。
云琅月手中毛笔一顿,抬眼睨向牧灼野:“于明来了,你怎的不通报?若再这般公私不分,本宫便打发你去刷夜壶。”
“是,陛下。”牧灼野撇撇嘴道,“奴才这就去宣他进来。”
“臣工部右侍郎于明,参见陛下!”
“于大人有何事奏报?”
于明趋步上前,双手呈上奏折。
牧灼野上前接过,利落地转呈到云琅月面前,全程连余光都未施舍给于明。
只见他站姿笔挺,虽恪守大殿规矩,却如杀神般立于一侧,让于明忍不住侧目打量。
这杀神早在陛下为皇太女时,便日日往东宫跑,甚至亲自下厨,一门心思要做皇太女的皇夫。
谁能料到,不过转瞬,他竟甘愿净身入宫为监,只为常伴圣驾。这般孤勇,于明倒是十分钦佩!
可惜啊,入了内监,便断了皇夫之路。想到此处,于明在惋惜之余,心底竟也泛起一丝隐秘的庆幸。
若这位各方面都是绝顶出色的大将军仍是竞争对手,自己恐怕连与之比肩的勇气都没有。
“启禀陛下,津州河堤决堤,己有十余村庄被淹!”于明收回目光。
云琅月放奏折,怒声道:“津州河堤年年拨银,年年修,年年决堤,到底都被哪些贪官吃了修堤银?全然不顾百姓死活!一一于大人,朕让户部拨银二十万两,你即刻亲赴津州,监督河道重修。若银两不够,再上奏报,朕会酌情批复。”
“是,陛下!”
“于大人,朕相信你是有能力的,可莫要让朕失望。”云琅月目光如炬,落在于明身上。
丞相家的嫡公子,官场上的弯弯道道自是门清。再说,有于丞相的名头压着,地方官员也不敢为难他。
于明挺首脊背,沉声道:“为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必彻底解决津州水患!”他暗暗发誓——平日里在京为官鲜少有表现的机会,这次正是证明自己能力的良机,他得让陛下看到他的能力。
“好,下去吧。三日后出发,回去抓紧准备。”
“是,陛下!”于明躬身行礼,转身时眼底己燃起志在必得的光。
“年年治贪年年贪,这些贪官什么时候能治绝了?”于明走后,云琅月倚着龙案,想起各地推行政策屡屡受阻于贪官污吏,只觉满心疲惫与无力。
沉吟片刻,她猛地抬头,目光凌厉:“看来朕要派几队钦差,在整个东林国彻查贪腐!唯有斩尽贪官,才能肃清这一片浑浊之像!”
“陛下,此事怕是棘手。”牧灼野垂眸斟酌道,“如今各部及地方官员大多出自世家,官官相护盘根错节,杀了一个再上来一个。倒不如一边彻查贪官,一边在各地修建书院——让平民子弟有考取功名的机会,方能从根本上打破士族独大、官官相护的局面。”
云琅月微微皱眉,轻叹:“道理朕懂,可在全国开设书院,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今国库空虚,实在无力承担。况且各地官员定会百般阻挠,此事怕是难办。”
“陛下不妨御笔为每个书院题字。”牧灼野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奴才就不信,还有人敢拍陛下的脸!至于银钱……可号召当地富商捐献,若有捐得多的,您再赐个义商的封号,他们定会趋之若鹜。”牧灼野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袖中拂尘轻点案几,“商人最重名利,既有陛下墨宝加持,又能得朝廷褒奖,哪有不乐意的道理?”
云琅月抬眼打量眼前人,忽而轻笑出声:“想不到你还有治国之才。”
牧灼野立刻躬身行礼,神色恭敬:“奴才不过随便说说,哪敢居功?陛下目光如炬,一眼看穿朝堂积弊,又有雷霆手段重塑清明,这才是东林之幸、百姓之福。”他忽地挺首脊背,眼中燃起炽热野心,“待陛下将东林治理得国富民强,奴才愿再披甲上阵,为您踏平五国!届时陛下一统天下,必成千古一帝!”
“你野心倒不小。”云琅月被他说得心头一震,忍不住嗤笑。
“奴才与陛下正值芳华,有的是精力。”牧灼野靠近云琅月半步,眼中尽是锐意,“为天下百姓谋太平,让人人丰衣足食,这般千秋功业,怎能懈怠?”他凝视着云琅月,字字铿锵,“若居皇位却无开疆拓土之志,岂不是辜负这万里山河?”
云琅月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火苗,只觉一股热血首冲头顶。这人总能在不经意间,点燃她深藏的豪情。
“好!”她猛地拍案而起,目光灼灼与他对视,“就照你说的!朕定要做那开天辟地的千古一帝!也让你做天下第一黄门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