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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导车在一片断裂的水泥板前停了下来。
车头轻轻顶住一堆斜倚的瓦砾，发出低沉的咔哒一声。
艾尔温熄火，把钥匙拔下，车身随之沉入寂静之中。
风，依旧在废墟之间呼啸。
细碎的沙砾顺着残垣的缝隙穿过街道，发出簌簌的摩擦声，像某种生物在石缝里爬行的低语。
艾尔温第一个下车。
他披着那件旧蓝夹克，机械义肢轻轻搭在腰侧，金属指节无声地拂过腰带上的卡扣。
布丁从后排升起，胸前屏幕亮起浅蓝色光圈，开始进行近距离扫描。
西娅跟着跳下，背着小包在身后环住，瞥了一眼前方的废墟建筑，眉头微蹙。
“这地方怪安静。”她说着，随手从靴侧抽出一把短刃，反握着夹在手中。
诺尔则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小手紧紧抓着外套的一角，眼神警惕地环顾西周。
这里曾经无疑是个居民聚落。
房屋结构排列规整，大多为三层以内的战时标准砖楼，有些还残留着铁锈斑斑的公告板和掉落的军用指示牌。
但现在，只剩下断墙、塌顶、灰尘与扭曲的金属柱。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弱的焦油味道，那是魔素燃烧后的残余，与潮湿腐朽的墙皮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布丁胸前浮出一行提示字：【魔素残留等级：低～中 · 污染时间推测：6～9个月前 · 非自然沉积结构】
乔尼插嘴：“不是什么工程泄露，明显是……人为集中引导。”
艾尔温的目光在一面残破墙上停顿片刻。
那上面残留着一道符号。
它看上去像一枚被撕裂的圆环，线条杂乱不清，却带着极其微弱的魔素涟漪痕迹——
似乎曾被用粗劣的手法强化过，但时间久远，己然风化。
西娅眯起眼，靠近看了看那符号，低声说：“这玩意……像哪见过。”
艾尔温没有回话，只是抬手示意众人往前延伸一排塌楼后方走。
那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原本可能通向水源站或军补仓库。
他们的脚步声落在破碎的地砖上，轻微却沉实。
偶尔踩到空洞的金属板，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沉静死寂的村落中显得刺耳无比。
诺尔走到一块破损的橱窗前，停下了脚步。
那原本像是某种商店——也许是补给分发点，又或者是民用杂货铺。
橱窗内早己被风沙与灰尘填满，只剩下一排断裂的货架与倒在角落的一只空铁皮罐头盒。
她轻轻伸手拂了拂玻璃上的灰，指尖擦出一块干净的小弧。
玻璃后方，隐约可见墙上似乎贴着什么残页。
是帝国军用通告——征兵令、迁移指示、临时闭锁通知。
纸张褪色严重，只剩一些字迹难以辨认的红线，像血迹一样沉沉嵌进白纸。
诺尔退后一步，没有说话。
布丁扫描结束，悬浮上前，发出滴滴的震动提示：
【区域不稳定 · 检测到残留交战痕迹 · 魔素反应：异常】
西娅看向艾尔温，脸上露出一丝轻微的凝重。
“这地方，之前肯定出过事。”
艾尔温点点头，低声道：“进下一排楼群。”
没人反对。
他们继续沿着废墟边缘缓缓前进，绕入更深的破楼阴影之中。
风越来越紧，像是有东西，在这座死去的村落深处等着。
进入第二排塌楼后，风声忽然一滞。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被抽空了。
耳边只剩下一种低沉的嗡鸣——
是魔素残响在地表与墙体之间缓慢回荡，断续震动，像死者最后一口微弱的喘息。
诺尔停住了脚步，小脸微微扬起。
她没有说话，但眼睛却在悄悄环顾西周，像是在倾听某种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声音。
布丁的胸前光圈微微扩散，亮度提升了一阶。
【区域魔素反应异常 · 残留高频爆发迹象 · 建议：离开】
乔尼的声音在这时格外低沉：“这不是普通的污染……有点像是某种——实验失败或者魔导暴走。”
西娅抬起手，指向右前方一栋半塌的楼体侧壁。
“那是什么？”
他们快步靠近。
那是一面烧灼痕迹极重的外墙，整面墙体像被某种高温魔素灼烧过，中央形成一个半径近两米的熔化圈，边缘呈典型的“言素扭曲形态”。
——语言干扰系魔法痕迹。
艾尔温伸手在空气中一划，指尖碰触到残留的魔素波动，微微一颤。
“不是帝国军的标准魔术式。”他低声道。
西娅挑眉：“所以是灰印？”
艾尔温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向左侧一步，目光扫向旁边一地的……残骸。
那是人形骨架，但己经高度碳化。
关节部分被扭曲拉长，头颅后方骨骼呈现出畸变性弯折，明显不是自然状态。
而它所倒下的位置，正是在那面被烧灼过的魔素圆圈中心线内侧。
布丁悬停在旁，浮出另一条信息：
【骨骼结构异变 · 魔素注入失败痕迹 · 推测：术式崩解死亡】
西娅咂舌，低声骂道：“玩得真大……这些疯子。”
诺尔轻轻地退了两步，手指攥住衣角，声音很小。
“……这不是他们想让人住的地方。”
艾尔温扫视一圈周围地形——前方是一片半崩的主街道，右侧通向更深处的指挥中心残骸。
他目光微凝。
“准备离开。”他说，“这里有东西没死透。”
话音刚落，废墟深处传来一阵不协调的摩擦声——像是钢铁拖动，又像是什么沉重的物体从瓦砾堆下缓缓移动。
风突然又转了方向，把空气中残留的魔素味道全部压向他们站立的位置。
布丁胸前快速闪烁数行红字：
【异常能量反应 · 方向不明 · 建议撤退】
乔尼补上一句：“不好意思，刚刚我错了。它不是魔法暴走……可能是实验留下来的‘某个东西’还在动。”
艾尔温没有迟疑，低声道：“后撤，车辆方向。”
西娅立刻回头带着诺尔往出口退去，布丁转身加速悬浮前引导。
就在他们转入来时巷道那一刻，远处残垣后传来一阵极轻的低鸣，像是什么被唤醒了。
不是野兽，也不是机械。
是一种介于语言和噪音之间的存在，在地底深处、在墙体缝隙中，像要苏醒的咒语。
艾尔温没有回头。
他只是低声道：“这里，肯定不是第一次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