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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踏进塔门的一刻，脚下没有声音。
并非地面柔软，也非空气稀薄，而是——声音被塔体主动吸收。
艾尔温走出第一步，脚掌落地却无任何回响，像踩在未被定义的空间中。他本能地后退一步，那一刻，耳中才传来自己动作延迟两秒的脚步声。
“这里的声音，是塔自己发出的。”西娅低声说。
诺尔站在他们中间，仰望那如同永无止境的旋转塔心——上方并非封顶，而是一圈圈逐级缩小的环层，远得像是要缩进她的视野外。
布丁立在她脚边，光圈原本为淡金色，现在缓缓转为灰白，像是启动了某种“低耗观察模式”。
“它在节能？”艾尔温低声问。
乔尼在耳机中回应：“不是节能，是进入‘不确定空间’状态。”
“什么意思？”
“它不知道自己在哪。”
塔内墙壁是金属、石、魔素混织的构造，但其表面却像被记忆擦拭过数次。每一处看起来都曾存在门、路、栏杆……又似乎从来没有留下过这些结构的痕迹。
西娅小声感叹：“这不像建筑，更像某种……半梦状态。”
“塔自己还没醒。”艾尔温点头。
“那我们是它的梦中人？”
“我们是它‘记得却不敢承认’的片段。”
诺尔没有说话。
她靠近一根立柱，手指滑过上面的凹纹——一串不完整的咒文结构，明明她看不懂，却觉得似乎早己见过。
“它不会对我排斥。”她轻声说，“这里没有一个地方觉得我‘不该存在’。”
“这句话听起来……太顺了。”艾尔温望着她，“你确定你没在这里待过？”
“我是第一次走进来。”她低声说，“但我梦见过这里。”
光开始变幻。
他们踏入塔身第二层时，布丁忽然停止记录。
胸口浮现一句：
「坐标失效：当前空间未被现实识别」
“我们己经不在地图上了。”西娅望着地板，“地面没有投影，墙面没有回声。”
“没有定义。”艾尔温说，“塔把我们剥离了。”
“剥离谁？”
“剥离的是塔自己。”
“什么意思？”
“它不想被世界认出来。”
“所以它先藏起自己，再放我们进来？”
“或者，它只允许‘不属于世界的人’进来。”
“那我们三个……现在都不属于了。”
诺尔看着上方那一层层旋转的光影圈，忽然笑了一下：“也挺好的啊，没人催吃饭。”
他们继续向塔深处前进，第二层后方是一道裂开的螺旋走廊。
墙面剥落出一层旧图案，像是某种被“层层洗掉”的历史印记。图案以对称形式排列，中央浮着一个淡蓝色的符印，犹如未曾成形的眼睛。
“幻觉？”西娅低声问。
“不。”艾尔温凝视那符印，“这是……记忆残响。”
“什么意思？”
“塔记得有谁来过，但不敢完整放出。”
“它怕我们看到？”
“怕我们想起来。”
他们步入走廊时，光开始破碎。
墙面浮现出影像——并非连续的场景，而是像玻璃片拼接般的片段：
孩童奔跑，咒文浮现，风声逆转，水流倒行……还有一具破碎的魔偶跪在一扇门前，似乎在等待从未到来的人。
布丁轻轻发出“呜呜”的提示音，胸口浮现：
「视觉回溯中……数据交错：非线性结构」
诺尔伸手试图触碰其中一幕幻影，但指尖穿过了它。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同时存在于多个位置，每一个她都在看着这条走廊，却没有一处是真实。
“我……分开了。”她低声说。
艾尔温抓住她手腕，把她往自己这边轻拉：“你还在我们这边。”
“那边是……以前的我吗？”
“也许是‘你被别人想象的样子’。”
“我不想那样。”
“那就走下去。”
通道尽头，一面巨大的金属墙堵住去路。
西娅尝试接触时，被一股静电弹开。
“它排斥我。”她低声说，“你们来试试。”
艾尔温走上前，墙壁并未排斥，但也未打开。
首到诺尔走近。
她没有伸手，只是站着，墙面便开始变化。
一圈圈淡金色图纹从她脚下浮起，像水波一样荡漾到墙面中央。布丁发出剧烈频闪，光圈转为深红。
「权限变更：主识别对象 → 源体相合状态检测中……」
“它认她了。”艾尔温低声。
墙面图案浮现出一个“倒悬三角”的古术式，符号中央闪烁着未完成的“回归构式”残痕。
西娅望着那图：“这不是施法，是建构。”
“什么意思？”
“这是塔在‘写一个人’。”
“它写的是谁？”
“是她。”
塔体深处传来第一次“咏唱残响”。
那声音并不响亮，也无言语内容，但像某种久远的意识尝试苏醒——低频、持续、如塔在自身内部缓缓唤醒。
布丁对准塔心方向，胸口光圈浮现出一组字符：
「核心引导路径开放中……」
他们脚下的地板开始下沉，一段被封锁的塔心通路缓缓开启，泛出幽蓝色的魔素光带。
诺尔回头看了一眼艾尔温和西娅，小声说：
“它要我们进去。”
艾尔温点头：“你不害怕吗？”
“如果不进去，我会更害怕。”
西娅把她的帽子往后拉了一点：“小孩子也太勇了。”
“是旅人。”诺尔纠正她，“旅人不能回头。”
塔的门打开了。
他们踏入一道宛如梦境中记忆化为实物的通道。
静静地，朝塔的心脏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