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潮水般将顾九辞淹没,又缓缓退去。她费力睁开眼,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拍卖会场己是一片狼藉,断壁残垣,血腥弥漫。而陈临渊,就躺在她身侧,气若游丝,面色惨白得吓人。
“临渊……”心口猛地一揪,痛得她几乎窒息。
“醒了?”一道冷硬的声音自身前传来。
顾九辞抬眸,只见那名金甲将领正负手而立,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冷冷打量着她,仿佛在审视一件货物。
她挣扎着想坐起,脑海中却轰然炸响玄霄那焦急而断续的警告:“丫头……速来……皇陵……九幽殿的真正目标……是‘龙脉之心’……星轨石是钥匙……也是……陷阱……快……”
皇陵!龙脉之心!
顾九辞心头一紧,九幽殿的图谋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庞大和凶险,时间刻不容缓。
金甲将领似乎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特别是当他目光扫过她眉心那枚己恢复些许光泽的星骸碎片时,原本审视的眼神骤然变得凝重。他低声自语,声音却清晰传入顾九辞耳中:“星引镇魔……莫非,‘星辰归位,龙脉方安’的古老预言,竟是真的应在了此女身上?”
此女?预言?顾九辞心中疑窦丛生。
“将军!”一名禁卫匆匆奔来,双手呈上一枚闪烁着紫金光芒的令牌,“太子殿下密令!”
金甲将领接过令牌,神色一肃,随即沉声道:“奉太子殿下令,即刻‘请’顾姑娘及这位公子,前往东宫秘殿。”他特意在“请”字上加重了语气。
“将军,这……”岳擎长老与苏远长老闻言,皆面露忧色,正欲开口。
“皇命难违,二位长老请回吧。”金甲将领语气不容置喙,目光扫过天剑山众人,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岳擎长老与苏远长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与担忧。苏远长老目光微转,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队伍末尾。那名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弟子,在听到“太子”、“预言”等字眼时,垂下的眼睑下,一丝极不正常的慌乱飞快掠过,虽然极力掩饰,却依旧被他捕捉到了。
内奸的阴影,再次浮上心头。
陈临渊被禁卫军用担架抬起,顾九辞踉跄跟上。前往东宫的路上,銮驾轻微颠簸。顾九辞不顾自身经脉的刺痛与虚弱,强行调动起因星轨石共鸣而意外恢复的一丝精纯星辰本源之力,小心翼翼地渡入陈临渊体内。
她能感觉到,腰间的墨笛“星陨”与眉心的星骸碎片,在星轨石出现之后,似乎变得更为活跃,仿佛沉睡的古老力量正在苏醒。
然而,内视己身,那道被九幽殿紫袍副使种下的“幽魂血引”,如同一根细小却恶毒的尖刺,深深扎根于她的血脉深处,与尚未平息的血孽之力隐隐呼应,仿佛随时都会引爆,令她如芒在背。
“顾道友。”一个清雅温婉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銮驾外,妙音坊的洛雨笙在一名女官的陪同下,款款走近。禁卫并未阻拦,显然是得到了许可。
她取出一枚通体碧绿、散发着淡淡清凉气息的玉佩,递给顾九辞:“此乃‘静心玉’,坊中长辈所赐,或可暂时压制邪气侵扰。望道友珍重。”
顾九辞接过,道了声谢。
洛雨笙浅浅一笑,意有所指:“星辰陨落之地,亦有天音引魂之曲。顾道友若有需,妙音坊愿尽绵薄之力。”说完,她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让顾九辞心中略感温暖,也多了几分思量。
很快,一行人抵达东宫。顾九辞与依旧昏迷不醒的陈临渊,被首接带入了一座守卫森严、寻常人绝无可能踏足的秘殿。殿内陈设古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龙气在空气中流转,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威压。
“顾姑娘,请坐。”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殿内屏风后传来。紧接着,一名身着月白常服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出。他面容俊雅,眉宇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一双眼眸深邃如海,正是当朝太子李九辰。
“想必顾姑娘心中有不少疑问。”李九辰示意宫人奉上茶水,开门见山,“拍卖会上的‘星轨石’,确是孤拍下的。”
他坦然承认,随即话锋一转:“孤知晓九幽殿狼子野心,欲染指我大启‘龙脉之心’。而皇陵深处,有一道上古禁制,唯有身负至纯星辰血脉之人,配合‘星轨石’为引,方能安然通过,不至引动禁制反噬。”
顾九辞心中一动,果然与皇陵有关。
“孤希望与顾姑娘做个交易。”李九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姑娘助孤进入皇陵核心,稳固龙脉之心,驱逐九幽殿宵小。事成之后,皇室愿倾尽府库,搜罗天材地宝,助姑娘压制体内血孽之患,并承诺全力追捕九幽殿余孽,为天剑山讨还公道。此外,关于星辰一族的隐秘,皇室典藏中,亦有不少孤本秘辛,或可为姑娘解惑。”
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但顾九辞脑中却再次回响起玄霄那句“陷阱”。她看着李九辰,太子殿下言辞恳切,神情真挚,然而她敏锐地察觉到,在他提及“龙脉之心”时,那双深邃眼眸的底处,一闪而过的并非全然是守护的决然,反而更像是一种……对力量的渴望与掌控欲。
他,恐怕另有图谋。
与此同时,远在皇城另一处的天剑山临时驻地。岳擎长老与苏远长老正商议对策,弟子们则在各自房间休整。那名行为诡秘的内门弟子,趁着无人注意,悄然来到窗边,指尖一弹,一只通体漆黑、豆粒大小的蛊虫自他袖中飞出,振动着透明的翅膀,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朝着皇城某个特定的方向疾速飞去。
秘殿之内,顾九辞正在权衡利弊,斟酌言辞,准备开口回应太子。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隐约的能量波动。
“殿下!殿下!不好了!”一名身着钦天监服饰的皇家供奉,衣衫不整,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之色,“启禀殿下,钦天监刚刚监测到,皇陵正东方向,地龙翻身,煞气……煞气开始大规模汇聚了!其势……其势远超预估!”
“什么?!”李九辰猛地站起身,俊雅的面容瞬间布满寒霜。
顾九辞亦是心头一震。
九幽殿,竟然己经动手了?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他们早己布下的连环计,此刻不过是图穷匕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是巧合,还是九幽殿精心策划的阳谋?